冰冷肮脏的地面,沾着她额头的尘土,也印着他靴底的血痕。
崔莺莺感觉不到丝毫的屈辱,只有一种灵魂都被烙印的战栗与狂热。
她慢慢地,一寸寸地直起身子,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张绝美的脸上,卑微与乞求已经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毒的、锋芒毕露的自信。
她不再看高自在,而是转过身,莲步轻移,走到了另一间牢房的铁栏前。
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她的父母,清河崔氏前任家主崔正和他那位一向自视甚高的夫人,正像两只受惊的鹌鹑一样缩在墙角。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厌恶,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
“父亲,母亲。”
崔莺莺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们刚才说,我不知廉耻,是崔家的罪人。”
崔正的嘴唇哆嗦着,他想挺直脊梁,摆出家主的威严,可高自在就站在不远处,那道闲散的身影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难道不是吗!”崔夫人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着一个外人摇尾乞怜!我们崔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脸?”崔莺莺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脸面能让你们走出这间牢房吗?”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了点冰冷的铁栏。
“你们所谓的脸面,连这几根铁条都碰不断。而我,现在拥有了可以轰平长安城墙的力量。”
崔正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崔莺莺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主人,已经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交给了我。一支……人手一道惊雷的军队。”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着父母脸上那副从惊疑到骇然的表情变化,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五百道雷霆,父亲,母亲,你们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当这五百人站在我们清河崔氏的祖宅前,当那足以让山河变色的雷鸣炸响,你们觉得,那些族老们,是会跟我讲道理,还是会跪下来,求我饶他们一命?”
“你……你疯了!”崔正终于听明白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他瞬间就理解了这“人手一道惊雷”背后代表的颠覆性力量。
“你这是要将我清河崔氏百年基业,付之一炬啊!你这个不孝女!”他指着崔莺莺,气得浑身发抖。
“基业?”崔莺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失望和漠然,“到了现在,你们还抱着那点可怜的基业不放?”
“我以为,你们会为我感到高兴。我以为,你们会明白,女儿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依靠的、无所不能的主人。我以为,你们会懂得,顺应时代,才是保全崔家的唯一方法。”
“可你们不懂。”
崔莺莺摇了摇头,最后一点亲情的温度,也在父母那充满鄙夷和恐惧的眼神中,彻底消散。
他们怕的不是崔家覆灭,他们怕的是自己这个女儿,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力量。
在他们眼中,这力量是肮脏的,是邪道,是出卖了身体和尊严换来的。
“无耻!”崔夫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你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得来的权势,只会让我崔家蒙羞千古!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得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高自在不知何时已经踱步到了崔莺莺的身后,他双手负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牢里的崔正。
“老头,骨气不错。可惜,骨气这东西,在我的‘天罚’面前,一文不值。”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对一旁的崔莺莺说道:“看来,光给你兵,还不够。”
“你的这些家人,脑子不太好使,记性也差。得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时代变了’,他们才能明白,谁才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崔莺莺心中一动,恭敬地垂下头:“请主人示下。”
高自在没理她,反而对着牢房里的崔正夫妇笑了笑,那笑容和煦得像是春风,却让两人如坠冰窟。
“这样吧,去清河这么好玩的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走一趟。”
“什么?”
崔莺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主人……要亲自陪她回清河?
这……这何止是给她撑腰?这简直是给了她一尊神佛当护法!
有高自在亲临,别说清河崔氏,就是整个山东士族,谁敢说半个不字?
“主人,您……您贵人事忙,莺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高自在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正好在长安待得有点腻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就当是……视察地方工作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崔莺莺耳朵里,却不亚于惊天巨雷。
视察地方工作?
普天之下,敢这么无视法度,视皇权如无物的人,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崔氏夫妇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有点背景的权贵,而是一个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狂人!
“你……你不能去!”崔家主鼓起最后的勇气,色厉内荏地喊道,“没有陛下旨意,朝廷命官不得擅离职守,私自调兵!这是谋反!”
“谋反?”高自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走到铁栏前,隔着栏杆看着崔正,啧啧两声。
“老头,你是不是在牢里待傻了?我要是想谋反,现在跟你废话的,就不是我,而是我的刀了。”
他转过头,对一直静立在黑暗中的梦雪吩咐道:“梦雪。”
“在。”
“给我拟一道奏疏,送去给陛下。”
高自在想了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就说……我最近偶感风寒,心情郁结,需要换个地方疗养一下,可能要去河北道的朋友家住上一段时日。公务繁忙,就不亲自去跟陛下请安了,望陛下保重龙体,勿以臣为念。”
“……”
整个地牢,死一般的寂静。崔莺莺的嘴巴微微张开,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把擅离职守、私自带兵远行,说成是……心情不好,出去旅游?
还让皇帝保重身体,别惦记他?
这哪里是臣子给皇帝上书请假?这分明是太上皇在给自己的儿子下通知!
太狂了!
崔莺莺只觉得自己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男人刷新,颠覆。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到了他的权势和无法无天,可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将任何人、任何规矩,放在眼里。
梦雪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对这种荒唐至极的命令早已习以为常,她只是微微躬身:“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高自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再次看向牢里已经彻底石化的崔正夫妇,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恶劣。
“你看,请假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拍了拍崔莺莺的肩膀,那力道让她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走吧,我的清河崔氏家主。”
高自在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悠悠传来。
“你的族人,你的父母,都不理解你。”
“没关系。”
“我,懂你。”
“我陪你一起回去,把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一样一样,拿回来。”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高自在的女人,就算全天下都骂她不知廉耻,她也依旧是这个世上,最高贵、最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存在。”
“谁反对,我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最后一句,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血腥到极致的霸道。
崔莺莺的眼眶,瞬间红了。
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感动。
而是一种被彻底理解,被无条件撑腰的巨大幸福感,混合着对他那份霸道的狂热崇拜,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快走几步,紧紧跟在高自在的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信徒,追随着自己的神明。
地牢的铁门被拉开,外面微熹的天光照了进来,驱散了牢里的阴暗。
崔莺莺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囚禁了她父母的牢房。
崔家主和崔夫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们毕生引以为傲的世家门第、礼法尊严,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被那个男人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踩得粉碎。
时代,是真的变了。
而他们,连同他们所信奉的一切,都已经被这个时代,彻底抛弃。
崔莺莺收回目光,再没有一丝留恋。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牢里的那两个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长安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一股新生的味道。
她的目光越过高自在的肩膀,望向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清河的方向。
她仿佛已经看到,在那座古老的、刻满了崔氏荣耀的祖宅上空,即将有五百道雷霆,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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