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疗愈师,也是最耐心的沉淀剂。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高烧与出逃风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凌儿和杨超越的身体在姐姐们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方廷皓安排的专业调理下,早已康复如初,甚至因为规律作息和精心养护,气色比之前更好了些。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如今更像是皮肤上一道独特的纹路,不再牵动任何痛楚或不安的记忆。
生活回归了熟悉的轨道:密集的练习、录制、拍摄,偶尔的团体活动或个人行程。那场“小猫奇袭”及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早已平息,只在姐妹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偶尔对视时的柔软笑意中,留下些许痕迹。没有人再提起“惩罚”或“检讨”,仿佛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只是成长路上一次格外深刻的共同冒险。
然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东西正在悄悄酝酿。
自从民宿归来,确切地说,是在病愈后某个寂静的深夜,凌儿的脑海里便开始盘旋一些零星的旋律和词句。那些关于黑暗与微光、破碎与愈合、逃离与回归、冰冷石隙与温暖灯火的感受,混杂着对姐姐们无法言说的感激与愧疚,如同亟待破土而出的幼芽。她想起自己曾在游乐场阳光下发泄般写下的那些潦草字句,想起在病中昏沉时听到的温柔哼唱和低声安抚。
她需要一个出口。音乐,似乎是最自然的选择。
但这个念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杨超越。
某个加练后的深夜,宿舍里格外安静。凌儿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摊着写满修改痕迹的乐谱稿纸,旁边放着简易的电子琴。杨超越悄悄溜进来,关上门,眼睛亮晶晶地凑过去。
“写好了?”她压低声音,满是期待。
凌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旋律差不多了,词……还想再改改。”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杨超越,“超越姐,真的要在演唱会上……唱这个吗?会不会太……私人了?”
“就是要私人啊!”杨超越握拳,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这才是最好的‘惊喜’!而且,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她指了指乐谱上某段歌词,“这里,还有这里,不也是我想对她们说的吗?放心,我陪你一起!咱们偷偷练,到时候惊艳全场!让她们知道,咱们可不是只会捣乱!”
于是,一场新的“秘密行动”在繁忙日程的缝隙里展开。她们利用休息时间、深夜时段,在隔音较好的练习室或凌儿的房间,一遍遍打磨旋律,练习和声。杨超越甚至贡献了几个绝妙的改编点子,让歌曲在温情之余,多了几分属于她的灵动和俏皮。她们将这次行动命名为“星光计划”,目标是即将到来的、一场以“心声”为主题的中型演唱会。
准备过程紧张而充满乐趣。有时被其他姐姐撞见两人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哼唱,她们便默契地岔开话题,或者说在排练别的曲目。孟美岐和吴宣仪似乎有所察觉,但看她们精神饱满、关系融洽,只当是小姐妹又在琢磨什么新的游戏或舞蹈动作,便也由着她们去,偶尔投来略带探究却含笑的目光。
演唱会当天,后台一如既往地忙碌而有序。化妆间里灯火通明,女孩们互相整理着演出服,检查耳返和麦,低声交流着最后的细节。气氛带着熟悉的、演出前的微亢奋。
凌儿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被精心勾勒出清晰轮廓的自己。今晚的妆造偏向清新自然,眼妆用了淡淡的珠光,衬托得眼睛格外明亮。演出服是一套设计简洁的白色衬衫搭配浅蓝色百褶裙,清爽又带着些许学生气,恰好契合“心声”的主题。杨超越坐在她旁边,妆容更活泼些,扎着高高的双马尾,穿着同色系但款式更俏皮的背带裙,正对着镜子做鬼脸。
“紧张吗?”杨超越碰了碰凌儿的手肘。
凌儿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但更多是……想唱给她们听。”
“那就对了!”杨超越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记住,咱们是‘送礼物的’,慌什么!”
演出顺利进行。熟悉的开场,热烈的互动,一首接一首精心准备的歌曲,将现场气氛不断推向高潮。凌儿和杨超越也完美地完成了各自在团体曲目中的部分,表现稳定而出彩。
到了演唱会中段,按照流程,是成员solo或特别表演环节。主持人走上台,笑容神秘:“接下来,是一段非常特别的表演。它不在我们任何一张专辑里,甚至可能,是仅此一次的呈现。”
台下响起了好奇的窃窃私语。
“今晚,有两位成员,想借着这个舞台,分享一些她们最近的心情,也许,也是想对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说一些平时可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主持人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温暖,“让我们用最期待的掌声,欢迎——杨超越,杨凌!”
追光灯“唰”地打向舞台一侧。
杨超越拉着凌儿的手,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到了舞台中央。两束纯净的白色追光笼罩着她们。没有华丽的伴舞,没有复杂的道具,只有两支立式麦克风,和后方乐队老师已经就位的剪影。
台下的粉丝们爆发出惊喜的欢呼。而后台,正在候场或通过监控屏幕观看的姐姐们,都愣了一下。solo环节的节目单她们早就看过,并没有这一项。
“这俩孩子……又搞什么鬼?”Yamy抱着手臂,挑眉看着屏幕。
孟美岐微微蹙眉,但目光落在凌儿沉静而带着一丝决然的侧脸上时,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柔和下来。
吴宣仪则轻轻“啊”了一声,捂住嘴,眼中闪烁着惊喜和期待的光芒。
舞台上,杨超越先凑近麦克风,脸上带着惯有的、有点小得意的笑容,但眼神格外认真:“大家好!接下来这首歌,是我和凌儿一起偷偷写的。”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名字嘛……暂时保密!反正,是送给我们的‘家人们’的!”
她特意强调了“家人们”三个字,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后台方向。
凌儿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澈而稳定,少了些平日里的安静,多了份温润的力量:“这首歌,是关于……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回家的灯。关于任性和胡闹之后,才更懂得拥有的珍贵。也关于……谢谢那些从未放弃接住我们的人。”
她的话很简单,却让台下瞬间安静了许多,也让后台的姐姐们心头微震。
前奏响起。不是激烈的电子音,也不是缠绵的情歌旋律,而是一段轻柔如月色流淌、又带着些许叙事感的钢琴与弦乐交织的引子,如同深夜的溪流,静谧中蕴含着力量。
凌儿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干净,带着倾诉般的温柔:
“曾以为奔跑是唯一方向,把背影留给所有眺望,
跌进最深的夜,弄丢星光,掌心只剩荆棘的冰凉。”
歌词像一幅幅画面展开,轻易将人带入那个关于逃离、迷茫和孤独的情境。台下的粉丝们听得入了神。
杨超越紧接着加入,她的声音清亮有弹性,为歌曲注入一抹鲜活的色彩:
“恶作剧的画笔画不出天亮,谎言的迷宫把自己锁进高墙,
直到风雪漫过呼吸,才发现,盔甲之下,早已遍体鳞伤。”
两人的和声在此处第一次交融,和谐而富有层次,唱出了犯错后的自省与无措。
旋律渐入佳境,加入了节奏清晰的鼓点,情绪开始上扬:
“是你们点亮的灯,穿透所有竹影彷徨,
是你们伸出的手,接住坠落时所有惊慌。
原谅那些幼稚的刺,和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原来最暖的港湾,从来不是完美无瑕的远方。”
唱到“接住坠落”时,凌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后台,仿佛能穿透帷幕,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杨超越则朝着观众席某个方向(预留的家属席)俏皮地眨了眨眼。
副歌部分,旋律变得开阔而充满希望,两人的声音完全放开,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感激:
“这一次,不再逃离,不再躲藏,
笨拙地学习拥抱,学习坦荡。
伤痕会变成星光,眼泪会汇成乐章,
因为有你,有我,有我们,约好的未来还很长——!”
高潮处,乐队加入磅礴的弦乐与和声,将情感推向顶点。灯光也随之变幻,温暖的橘色与清透的蓝色光柱交织,如同晨曦破晓。
后台,姐姐们早已忘记了之前的惊讶和调侃。段奥娟和赖美云紧紧握着手,眼里闪着泪光。徐梦洁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李紫婷优雅地颔首,眼中满是欣慰。傅菁和紫宁对视一眼,嘴角扬起相似的弧度。杨芸晴抱着手臂,但微微泛红的眼圈出卖了她的动容。
孟美岐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凌儿唱到动情处微微发亮的眼睛,和杨超越全情投入时飞扬的神采,心中那片始终为她们悬着、偶尔会因担忧而紧绷的角落,彻底松弛下来,化作一片温软的海洋。她知道,这首歌,不仅仅是道歉或感谢,更是成长宣言,是她们真正将心交付、将这里视为归属的证明。
吴宣仪的眼泪终于无声滑落,但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Yamy深吸一口气,向来冷静的眼底也漾开清晰的暖意。
歌曲进入尾声,旋律回归最初的宁静钢琴,两人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直抵人心:
“谢谢每一盏为我亮起的灯,
谢谢每一次未曾放弃的等。
也许前路还会有风雨跌宕,
但我知道,回家的方向,永远有光。”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全场寂静了两秒。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与尖叫轰然爆发,几乎要掀翻场馆的屋顶!“杨超越!杨凌!”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舞台上,凌儿和杨超越并肩而立,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完成重要仪式后的释然和一丝羞涩。她们相视一笑,然后手拉着手,向着台下深深鞠躬。
抬起头时,凌儿的目光再次投向后台,她似乎看到了站在幕布边缘的孟美岐,对她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却无比明亮的笑容。杨超越则直接朝着那个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什么,看唇形,像是“惊喜吧!”
追光追随着她们退场。而属于火箭少女的夜晚,还在继续,但空气中仿佛多了一种更紧密、更温暖的联结。
回到后台,迎接她们的是姐姐们无声的拥抱。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力地、紧紧地将她们拥入怀中。段奥娟抱着凌儿又哭又笑,赖美云捶了一下杨超越的肩膀,笑骂着“你们俩真是……”,声音却哽住了。孟美岐揉了揉凌儿的头发,吴宣仪给了杨超越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精心准备的“惊喜”,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不仅照亮了舞台,更照亮了彼此的心。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歉意、感激、依赖与深爱,都融进了那首歌里,唱给了最想告诉的人听。
而未来的路,正如歌中所唱,或许还会有风雨跌宕,但她们知道,无论何时回头,家的方向,永远有灯,有人,有等待,有光。这份确信,比任何舞台上的荣耀,都更让她们感到踏实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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