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沐禾昨夜睡得太晚，今早又起得急，此刻眼皮沉得直打架。
这正是一天中最酷热的时辰，村里静悄悄的，连狗都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大伙儿都在趁着这工夫歇晌，等日头偏西再出工。
周野默不作声地从井里打上两盆沁凉的井水，其中一盆，他端进了屋里，轻轻放在靠墙的凳子上。
“谢谢。”苏沐禾正想自己去打水擦洗一下，好换上睡衣舒服睡一觉，没成想周野就先一步送来了。
这男人体贴得让她心惊，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滋生——她希望周野的好，只对她一个人。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昨夜才说了最多三年就离开的狠话，现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有些烦躁于自己的反复。
“苏沐禾。”周野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声音低沉。
“怎么了？”她回头。
周野看着她因困倦而显得柔软迷茫的脸，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里带着认命般的自嘲：“你赢了。”
明知道她心硬，明知道她划清了界限，自己却还是犯贱似的忍不住想去照顾她，看不得她受一点苦，眼睛也总是不听话地往她身上瞟。
这场由他单方面开始的沉沦，他输得一败涂地。
“啊？”苏沐禾正拧着毛巾，闻言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赢了？她赢了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周野却没有解释，转身出了屋子，走到院中的井边，掬起一捧冰冷的井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试图浇灭心头那份不该有的炽热和卑微。
等他再回到屋里时，苏沐禾已经换好了睡裙，躺在土炕的里侧，面朝墙壁，似乎睡着了。
周野目光复杂地看了那纤细背影一眼，走到柜子前，拿出了早上才收好的竹席。
“周野，”背对着他的身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你还是上来睡吧。”
周野动作一顿，看向她。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保持距离。
可身体却比心思更诚实，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将竹席重新塞回了柜子，几乎是带着点迫不及待地，躺在了她的身侧。
两人之间没有再用被子隔开。
苏沐禾穿着柔软的睡裙，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她是真的累极了，秒睡。在现代，她哪天不是睡到自然醒？这早起干农活的生活，对她来说强度太大了。
确认她真的睡熟了，周野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用指腹极轻地戳了戳她细腻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不再掩饰，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睡颜上，从纤长的睫毛到秀气的鼻尖，再到微微嘟起的唇瓣。
苏沐禾睡得并不安稳，她习惯抱着东西睡，这里没有柔软的玩偶，她的手下意识地摸索着，然后，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周野劲瘦的腰侧。
周野浑身猛地一僵，迅速移开视线，以为她醒了。
等了一会儿，只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发现她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不仅如此，她整个温软的身子还像寻求热源的小猫似的，无意识地朝他怀里拱了拱，小巧的脸颊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熨烫着他的皮肤。
一股混合着罪恶感和巨大满足感的冲动攫住了他。
周野喉结滚动，心跳如擂鼓。
他屏住呼吸，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如羽毛、却带着他所有克制与深情的吻。
偷香成功的窃喜和巨大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僵硬着身体，任由她抱着，鼻尖萦绕着她发丝淡淡的清香。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份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悸动中，连日的疲惫袭来，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在炕沿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沐禾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蜷在周野怀里，一只手还搭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她触电般缩回手，脸颊微微发烫。幸好周野还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她心下才稍稍一松，暗自庆幸：“幸好他没醒……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苏沐禾。”
她正欲轻手轻脚地挪开，头顶却传来一声低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惊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周野不知何时醒了，正侧身看着她，眼底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周野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浓浓委屈的控诉：“你对我又抱又亲，现在还想不认账，拍拍屁股就走人？真是个……坏女人。”
我......苏沐禾张了张嘴，竟无从辩驳。
仔细想来，第一天是她中药后是她主动的，昨天是她狠心划清界限，今天又是她主动邀请同榻而眠，还抱着他睡着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确实像个撩完就跑的负心人。
苏沐禾，周野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能不能……对我负责？嗯？
他的眼神像只被抛弃的大狗，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让她心头莫名发软。
周野，我不会爱人的。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父苏母曾经也是沪市圈内羡慕的模范夫妻，两人相处甜蜜可后来呢？父亲的出轨，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儿子……
苏沐禾，你可以不爱我。周野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但是能不能别推开我？别拒绝我对你好？
说着，他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自己的左胸口一下，眉头因真实的痛楚而紧蹙。
“这里，真他娘的疼！老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就这么……这么稀罕你。你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我还是犯贱，眼里心里，都还是你一个人的影子，赶都赶不走！”
苏沐禾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汉子，竟对她用情至深。
原本想着趁早断了他的念想，免得日后伤他更深，却不料自己的犹豫和反复，早已在他心上划下了一道道伤痕。
阳光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将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段刚刚开始，却已经纠缠不清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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