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的双臂垂在身体两侧。
没有伸手，回应他的拥抱。
楚濂于是把紫菱的两只手强行拉起来，硬是让她环抱住自己的后背，伪装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紫菱没有反抗。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的乖乖的人偶娃娃。
楚濂让她动，她就动。
楚濂松开她的手，她的手就从他背后垂落。
楚濂被这样的紫菱吓坏了。
他真的只是太在乎她，太害怕她会嫌弃他。
才会对她说那些话。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那些话对她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那根本不该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说出来的话。
楚濂想不出有什么方式能够表达此刻自己心中的歉意，他现在甚至连他们两个最常用的方式，都力不能及。
走投无路，他想到了他们的约定。
“紫菱，我爱你。”
只要说出这三个字。
另一方就一定要原谅。
“紫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楚濂的声音不稳，带着罕见的哭腔。
紫菱没有听过他这样悲恸的声音。
“紫菱，说你原谅我，你说。”楚濂捧着她的脸。
紫菱分不清，现在的楚濂，和刚刚的楚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开口，声音轻得像是随时都会飞走。
“我原谅你。”
楚濂：“那你再说一句，你爱我。”
“我爱你。”
楚濂再次把紫菱抱紧，“紫菱，再给我一点时间，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紫菱听见身旁的呼吸声变得平稳均匀。
她一直无比僵硬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紫菱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想到刚刚楚濂的话。
——“可惜，他已经回了法国，连你的婚礼都没有参加。”
——“他放弃你了，不要你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们婚礼即将开始的前半小时，费云帆曾经放下所有尊严，央求她不要嫁给他，央求她跟他走。
满床玫瑰花瓣掉在地上，沾了灰尘，在一分一秒中失去水分。
生出类似腐烂的味道。
费云帆。
紫菱闭上眼。
费云帆。
……
法国巴黎。
香侬总部。
好消息是小费总不久前终于舍得从国内回来。
坏消息是，回来的小费总像是变了一个人，脾气仿佛在一夜之间大得离谱，动辄就对手下的人大发雷霆。
进军亚洲的目标已成既定事实，产品线也全部确定，目前唯一让全公司上下头痛不已的，就是品牌名称。
可秘书每次拿着企划部给的方案给费云帆看，都被他毫不留情的骂出来。
“不行，不行，说了多少次，中国人和法国人不同，中国的文化也和法国的文化不同！”
“再拿着你们那些没有营养的策划给我，我就把你们全部辞退！”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摔上。
费云帆烦躁地解开领带。
他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划着网页。
一则标题为【清纯女作家汪紫菱个人专访】的新闻出现在视线中。
费云帆握着鼠标的手一晃。
那个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费云帆只觉得眼眶发热，想看，又不敢看。
他暂停了片刻。
最终还是败给深入骨髓的想念，点击播放。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听着她口口声声说着她和楚濂的往事，衬得屏幕前的他自己像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
费云帆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一次播放完，他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费云帆拨通秘书的电话。
“通知企划部，新品牌的名称我已经想好了。”
“就叫dREAmSLINK。”
“一帘幽梦。”
……
唔哩——唔哩——
救护车的笛声划破漆黑夜空。
车顶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深咖色的车窗玻璃映照在613的脸上，形成某种诡异不祥令人心悸的征兆。
她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担架上的楚沛。
他的后脊被固定在板子上，氧气面罩下的脸上青红交错，呼吸时断时续。
613看见楚沛的嘴巴在动。
声音却被淹没在身旁滴滴作响的各种仪器声中，听不真切。
“楚沛。”
613不敢乱碰，甚至连握他的手，都小心翼翼。
她把耳朵凑到氧气面罩前。
楚沛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一声声一遍遍重复着一个字。
痛。
“痛，痛，医生！”613连忙拉住身旁的急救员，“医生，他说他很痛！止痛药呢？为什么不给他止痛！”
急救员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确认楚沛身体各处是否对按压等动作具有反射，一边盯着生命体征监控仪一边分神安抚613。
“这位先生的后背受到重击，目前我们已经固定住了他的脊柱以防二次受伤。”
“但是止痛药需要到达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后才能使用，否则可能会掩盖重要的伤情信号，干扰医生的判断。”
“女士您别急，先坐下吧。”
急救员指指一旁救护车厢内的座椅。
613却动也不动，蹲在楚沛身边，像一座岿然的石雕。
“楚沛，楚沛，你别睡，你听我跟你说话好不好。”613的嗓子已经干哑撕裂，粗糙得像是砂砾。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快点醒过来。”
楚沛的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楚沛，你在跟我玩恶作剧是不是，你故意逗我，是不是？”613绝望地握着他的手，“你现在醒过来，我就不追究你吓唬我的事情了，嗯？楚沛？你醒过来好不好？”
楚沛依然没有反应。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本能地反应呼痛。
救护车驶入急诊。
手术室外，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613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再也支撑不住地滑坐在地。
她的手肘、后背、大腿多处都在方才混乱的打斗中受伤，但此刻她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刺鼻的消毒水味中，她的眼睛空洞茫然。
都怪她。
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借钱，楚沛不会想要去借高利贷。
如果不是因为她非要逞一时之勇跟那些人硬碰硬，楚沛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被一棍子抡在背上打成这样。
钱。
借钱。
两万块。
613双目血红。
汪展鹏。
613在心里默念，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咬出了血。
几十公里外的大床上。
沈随心猛地从汪展鹏的怀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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