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的警告，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苏牧的心头。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他继续端着酒杯，在宴会厅里和各路人马周旋，仿佛刚才那段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庆功宴在午夜时分结束。
回到酒店的保姆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冯远征、徐小峥等人一路上都欲言又止，他们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苏牧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都别回自己房间了，去我的套房，我们开个会。”
众人心头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
造梦者影业的六位创始股东，第一次如此整齐地，围坐在一起，开一场气氛如此严肃的会议。
苏牧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是药神》这个项目，有很多疑虑。现在，你们可以把所有问题，都说出来。”
还是冯远征第一个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苏牧，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项目，你是不是非拍不可？”
“是。”苏牧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冯远征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一种决然所取代。
“好。”他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条老命，就陪你疯一次。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他这番话，让徐小峥和黄小渤等人都愣住了。
“冯导，您……”
冯远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
“你们别劝我。我跟苏牧合作，从《疯狂的石头》开始，图的就不是钱。我拍了一辈子电影，到老了，才发现自己以前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是苏牧，让我重新找到了当一个电影人的感觉。”
他看着苏牧，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信任。
“《让子弹飞》已经证明了，这小子，总能创造奇迹。这一次，我信他。”
冯远征的表态，像一剂强心针，让原本有些动摇的团队军心，瞬间稳住了大半。
徐小峥和黄小渤对视一眼，也咬了咬牙。
“行吧！”徐小峥一拍大腿，“冯导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再退缩，也太不够意思了！苏导，你指哪，我们打哪！不就是现实主义题材吗？拍！大不了，以后咱们就专攻文艺片，去国外拿奖！”
“对！”黄小渤也嚷嚷道，“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想跟苏导一起，干点牛逼的事！”
郭小涛也憨厚地笑了笑：“我听苏导的。”
团队里，五个男人，都已经表了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唯一没有说话的夏清雨身上。
夏清雨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苏牧，轻声问道：
“苏牧，你跟我说实话，拍这部电影，是不是……很危险？”
她的问题，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不关心钱，不关心艺术，她只关心他的人。
苏牧看着她清澈而担忧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暖。
他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有风险。”
他没有说秦雅的那些警告，因为那太过骇人听闻，他不想让团队背负太大的心理压力。
但他还是决定，把一些可以预见的困难，告诉他们。
“首先，是资金问题。”苏牧说道，“这个项目，我说了，不动用公司的钱。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来投资。但我的钱，可能不够，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去找一些……有胆识的投资方。”
“其次，是演员。这部电影，需要大量的，能够展现普通人挣扎的演员，而不是明星。我们需要花很多时间，去做选角。”
“再次，是拍摄。为了追求真实感，我们可能需要去一些真正的医院，接触一些真正的病人。这个过程，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演员，心理上的挑战都会很大。”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来自外界的压力。”苏牧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压力，可能来自于审查，也可能来自于……某些我们看不见的，不希望这部电影出现的势力。他们可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阻挠我们。”
他看着每一个人。
“所以，这个项目，注定会比《让子弹飞》难十倍，甚至一百倍。它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多的名利，反而可能会让我们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
“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果有人想退出，我绝不勉强。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公司，负责其他项目，或者，我也可以按市价，收购你们手中的股份。”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决定加入，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苏牧说完，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震惊和不解。
那么现在，则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理想与现实的激烈交战。
良久。
夏清雨第一个开口了。
她看着苏牧，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明媚而坚定。
“我的镜头，就是你的眼睛。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的回答，简单，却充满了力量。
徐小峥深吸一口气，也笑了。
“得，夏大摄影师都发话了，我们这帮大老爷们，还能怂了？”他看着苏牧，眼神里燃起了火焰，“苏导，别的不敢说，找演员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就是掘地三尺，也给你把最合适的演员挖出来！”
“还有我！”黄小渤拍着胸脯，“苏导，我虽然演不了主角，但里面那个黄毛，我觉得我行！不要片酬！管饭就行！”
“我……我也可以！”郭小涛也急忙说道，“我可以演个病人！”
冯远征看着这群年轻人，欣慰地笑了。
他知道，苏牧又一次成功了。
他用他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理想主义，再一次，把所有人都牢牢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苏牧看着大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谢谢大家，愿意陪我，做这个疯狂的梦。”
众人连忙起身，将他扶起。
“苏导，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伙伴！”
“对！是兄弟！”
苏牧笑了，他看着眼前这群人，这群愿意陪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伙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好！”
“那从今天起，造梦者影业，正式进入战时状态！”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把《我不是药神》，拍出来！让全世界，都看到它！”
“为民请命，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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