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言卿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决定掌握主动权，“两位费这么大周折，又是刷礼物又是点菜，到底想干什么？看我笑话看够了？”
方逸眠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我没想到你会用那种方式……‘活’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言卿脸上，仿佛想确认这是真的，“更没想到你会去……直播。”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似乎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哪种方式重要吗？”沈言卿语气冷淡，“反正结果都一样，在你们眼里，必要的‘牺牲品’罢了。至于直播，”他扯了扯嘴角，“拜你们所赐，体验很‘丰富’。”
“小言卿生气啦？”沈卿笑着插话，语气亲昵，“别怪小眠，我的主意。
我只是很好奇，我‘创造’出来的、本该继承我一切意志的‘完美作品’，在脱离既定剧本后，会怎么生活。
果然……”
他眼睛弯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玩具：“非常的有趣。穿女装的样子，很可爱。”
沈言卿眼皮一跳，看向沈卿：“你创造的？‘完美作品’？”他捕捉到了关键词。
沈卿点点头，态度坦然得令人发指：“是啊。
我原本创造你的时候，当然是百分百想用自己的样子，完美复刻，多省事。”
他耸耸肩，“但那会儿系统追查得紧嘛，任何与我相关的能量波动和形态都会触发警报。
没办法，在不能使用自己模样的情况下，我肯定会首先选择……”
他顿了顿，黑曜石般的眼眸专注地看向沈言卿，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更深的情感，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
“我肯定会首先选择，我喜欢的模样。”
“你是我完完全全、从外貌到灵魂内核，从智商到性格，都按照自己心目中……未来老婆的模样，精心制造的。”
哐当。
沈言卿手里的筷子掉在了碟子边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整个人僵住了，红色的眼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卿，大脑仿佛被这句话炸得一片空白。
老……老婆？！他听到了什么？！沈卿创造他，是为了……当老婆？！
就连旁边的方逸眠，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沈卿仿佛没看到两人的震惊，继续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怎么？很奇怪吗？对，我喜欢男的。”
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方逸眠，又落回石化的沈言卿身上，笑容依旧，“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意他的性别，而是会找到他所有的优点，然后……创造他，拥有他。”
这惊世骇俗的告白，以一种极其自然又强势的方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沈言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认知都在嗡嗡作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沈卿为了复活或达成某个目的而准备的后手、工具、甚至替身……结果告诉他，他是按照“老婆”标准定制的？！
方逸眠终于忍不住，声音冰冷地开口，矛头直指沈卿：“他是独立的人，不是你的作品，更不是你的所有物！”
沈卿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方逸眠：“哦？独立？小眠，别忘了，是谁在他‘死’后，抱着那具空壳哭得那么伤心，又是谁，一边痛苦一边配合我承载这具身体，复活离开副本。
你现在跳出来说他是独立的人？当初做选择的时候，你的‘大局’呢？”
方逸眠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眼中翻涌着痛苦和怒意。
沈卿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伤口和矛盾。
“我……”方逸眠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沈言卿，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诚挚，“言卿，对不起。
我知道我做了无法原谅的选择。
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不是对‘沈卿’的替代，就是对沈言卿这个人。
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强装镇定却偷偷红了耳尖开始，从你明明很累却还是记得给我留一盏灯开始……
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从一开始就作出决定，如果我无法复活你，我就下去陪你。”
他看着沈言卿，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沈言卿。
跟你是谁的作品，跟什么大局，都没有关系。
只是你。”
沈卿嗤笑一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但眼神却锐利起来：“先来后到也要讲个基本法吧，小眠？他是我‘生’的，按道理，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方逸眠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是否真心。
你创造他或许有你的目的，但你不能否认他现在是一个有独立意志和情感的‘人’。他对你，未必有你想的那种感情。”
“哦？你怎么知道没有？”沈卿笑容危险，“我们本质上同源，灵魂共鸣远超你的想象。小言卿，你说呢？”
他又把问题抛给了沈言卿。
沈言卿：“……”
他默默低下头，拿起勺子，扒拉着自己碟子里已经堆积如山的菜肴，试图把自己缩起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激烈的修罗场风暴。
一个是他曾经的仰慕对象、传说中的救世主、现在的“创造者”兼变态直播金主，宣称他是按照“老婆”标准造的。
一个是他曾经心动、却又被对方在“大局”下放弃、现在跑来深情告白的“前队友”兼另一个变态直播金主。
信息量太大，关系太乱，感情太复杂。
沈言卿只觉得头疼欲裂，比连续跳十遍《极乐净土》还累。
他现在只想安静地吃会儿饭，或者，原地消失。
看着沈言卿鸵鸟般的反应，沈卿和方逸眠对视一眼，空气中火花四溅。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沈言卿快要溢出来的碟子里。
沈言卿看着碟子里又多出来的两块肉，沉默了两秒，然后，默默地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爱夹夹吧，我吃还不行吗。
这顿饭，注定漫长。
而沈言卿的“平静”隐居生活，也在此刻，正式宣告终结。
迎接他的，将是一个由两个“变态”追求者和一堆烂摊子组成的、全新的混乱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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