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秋日,天高云淡,金瓦红墙在澄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庄严。这一日,午门外来了几位形貌殊异的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教袍、胸前挂着十字架、高鼻深目的西洋人,正是日后将名留青史的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matteo Ricci)。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教袍的同伴以及担任通事的华人信徒。他们历经数载艰辛,辗转澳门、肇庆、韶州,终于得以踏足这东方帝国的权力中心,怀揣着以西方学识叩开中国大门的雄心。
利玛窦手中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长条木匣,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属于学者的自信与期待。匣中所盛,乃是他精心准备的贡礼之一——一架由威尼斯工匠精心打磨的伽利略式折射望远镜。在他想来,此物能“缩千里于咫尺”,定能引起这位以追求长生、好奇方术闻名的东方皇帝的兴趣,以此为楔子,传播上帝的福音与西方的科学。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利玛窦一行被引入偏殿等候召见。恰逢小满因京南铁路勘测事宜,亦需入宫向工部尚书(名义上)禀报,便在偏殿暂歇。两人于此,不期而遇。
利玛窦见小满身着绯色官袍,年轻得有些过分,却气度沉凝,不由多看了几眼。通过通事,他得知这位便是近来在京中声名鹊起、以“奇技巧器”着称的工部侍郎“灵虚子”。利玛窦心中一动,觉得或许可以先与这位看似对“格物”有兴趣的年轻高官交流一番。
他示意通事,上前用略显生硬的官话搭讪,并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取出那架黄铜打造、镶嵌着玳瑁装饰的望远镜,介绍道:“尊敬的侍郎大人,此乃敝国所制‘千里镜’,可助目极远,窥天之奥秘。” 他言语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优越感,试图以此新奇之物引起对方的惊叹。
小满的目光落在那架望远镜上,神色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他没有如利玛窦预期般露出惊奇之色,反而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口用字正腔圆的官话评价道:“单镜筒,伽利略式,视场小,色差明显,看月亮环形山勉强,观星则像差扰人。”
利玛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对方不仅认识此物,竟还能精准地说出“伽利略式”、“视场”、“色差”、“像差”这些连他都觉得艰深的专业词汇,甚至提到了“月亮环形山”——这可是伽利略先生最新、尚未完全公开的观测发现!
“您……您……”利玛窦一时语塞,震惊之下,母语意大利语脱口而出:“e lo sai?!”(你怎么知道?!)
小满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从自己随身的青色布囊中,取出了他那具筒身镌刻云箓、看似符器,内里却是由两片精心磨制水晶透镜构成的“窥敌镜”。他举起“窥敌镜”,对着殿外远处一座宫殿的鸱吻,调整了一下焦距,然后递给尚处于震惊中的利玛窦,用同样流利的拉丁语说道:
“试试这个,开普勒式,视场更大,成像更锐利。当然,色差依旧存在,除非能用不同折射率的玻璃组合消色差,但目前……嗯,工艺达不到。”
字正腔圆的拉丁语!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利玛窦的心头!他几乎是懵懂地接过那具“窥敌镜”,依言望去。视野陡然开阔、清晰,远处宫殿的细节分毫毕现,远胜他手中那架精心准备的贡品!对方不仅懂,而且造出了更好的!甚至还指出了进一步改进的方向——“消色差透镜”?这概念他闻所未闻!
利玛窦放下“窥敌镜”,看向小满的眼神已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探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绪,试图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找回一丝尊严,用拉丁语试探着问道:“阁下……对天体运行,亦有研究?可知托勒密之均轮、本轮体系?”
小满将“窥敌镜”收回囊中,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托勒密体系?过于复杂,如同用无数补丁(bug)去修补一个错误的基础模型(baseline model)。宇宙之和谐,当以更简洁优雅之法则诠释。”
他顿了顿,看着利玛窦骤然绷紧的脸,缓缓说出那个在此时欧洲尚属禁忌、足以引发轩然大波的观点:
“譬如……尼古拉·哥白尼之‘日心说’(heliocentrism),将太阳置于宇宙中心,地球绕其旋转,并自转以解释昼夜,岂不更加简洁合理?虽其模型依旧有瑕疵,未能以椭圆轨道完美解释火星逆行等问题,但方向……是对的。”
“日心说!哥白尼!”利玛窦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又因激动而泛起潮红。他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连连后退两步,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小满,“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晓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此书在欧罗巴亦被列为禁书!还有……你怎知火星轨道非正圆?!这可是连哥白尼都未能解决的难题!”
他带来的其他传教士也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他们最大的依仗——西方先进的科学与器物,在这个年轻的东方官员面前,竟显得如此……落后与可笑!对方不仅全盘知晓,甚至还能指出其最前沿理论尚未解决的缺陷!
小满看着利玛窦那副世界观遭受毁灭性打击的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种时空错位的荒谬感。他无意与这位历史上的先行者为敌,更不想阻断东西方文明的交流。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利玛窦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用拉丁语低声道:“神父,不必惊慌。知识如光,不应有东西疆界之分。托勒密、哥白尼,乃至未来之开普勒、牛顿,皆是为窥探上帝(或曰‘天道’)所设之伟大法则而努力的先驱。我所知所学,不过站在了……嗯,一些巨人的肩膀之上,侥幸看得略远些罢了。”
他语气诚恳:“望远镜,是好东西,可助人开阔眼界。日心说,亦是一种有益的思考,可激发对宇宙的重新认知。阁下远渡重洋,传播学识,其心可嘉。然,交流当以平等、虚怀为前提,而非以奇技为炫耀之资。我大明,亦有自己的‘格物’之道,愿与阁下,以及阁下所代表的西方学者,互相切磋,共探真知。”
利玛窦呆呆地看着小满,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自文明世界的启蒙者,却在这古老的东方帝国,遇到了一个学识渊博如海洋、思维深邃如星空的“同行”!对方不仅完全了解他们最前沿的科学,其气度与眼界,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到了一个封闭落后的国度,而是闯入了一个隐藏着绝世智慧的秘境。
这次意外的相遇,彻底改变了利玛窦最初预设的传教与交流策略。他收起了那份基于技术优越感的傲慢,开始以一种更为谦卑、更为审慎的态度,去重新审视这个庞大而神秘的东方帝国,以及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灵虚子”侍郎。
东西方文明的碰撞,在这一刻,因小满这个“异数”的存在,偏离了原有的历史轨迹,滑向了一条未知的、或许会更加波澜壮阔的航道。而利玛窦心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不断盘旋:这位大明侍郎,莫非是上帝(或者东方神明)派来,考验他信仰与认知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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