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机房里所有的声音——服务器的轰鸣，小弟们的哀嚎，甚至连教授们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刘闯的世界，被叶清影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劈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的这一边，是他那充满了背叛和屈辱的、可笑的“江湖”。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他无法理解、无法触及，却又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神秘的新世界。
那个提醒他的“路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到不像人类的女人……
来自同一个地方？
轰！！！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宇宙大爆炸，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不是在被人耍！他也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头到尾，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一个神秘的、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组织……观察着？！
那个“路人”的提醒，不是巧合，是试探！
而这个女人的出现，也不是应聘，是……审查？！
一股比被兄弟背叛时更强烈的、名为“渺小”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刘闯的心脏。他那刚刚因为一无所有而建立起来的，由仇恨和偏执构成的世界观，再一次，被无情地碾了个粉碎。
“你……”他的嘴唇在颤抖，那股混不吝的狠劲和街头霸王的凶悍，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时的敬畏和……渴望，“你们……到底是谁？”
叶清影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她缓缓走到那块被刘闯画得乱七八糟的白板前，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在上面那张代表“全城网络”的拓扑图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耗费三百万的服务器，雇佣七名国内顶尖的计算机专家，编写一套漏洞百出、效率低下，但覆盖范围极广的‘自杀式’网络扫描脚本……”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刘闯的心上。
“就像在漆黑的森林里，点燃了一堆巨大的篝火。你以为这样就能照亮你想找的人……”
她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却不知道，你的篝火，也同样吸引了无数不想被打扰的、真正恐怖的野兽。以及……森林的‘管理员’。”
刘闯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自己这点引以为傲的“破釜沉舟”，在对方眼里，幼稚得就像小孩子的玩闹！
“我们，就是被你的篝火吸引来的‘管理员’之一。”叶清影淡淡地说道，她终于给出了一个定位模糊但足以让刘闯疯狂脑补的身份，“我们对你的执着很感兴趣，但对你这套愚蠢的方法，非常不满意。它太吵了，太脏了，随时可能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的目光落在刘闯身上，“我被派来。评估你，以及你这个所谓的‘技术攻关小组’，到底还有没有被‘投资’的价值。”
投资？
刘闯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闹了半天，自己不是在追查真相，而是在参加一场自己都不知道规则的……大型求职面试？！
而昨晚那六万块，也不是什么加班费，是……是面试的报名费？！
……
“守望者”基地，林渊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管理员？投资价值？”他看着监控画面里，叶清影那一副霸道总裁兼首席hR的模样，再看看刘闯那副三观尽毁、正在重塑的表情，感觉自己的三叉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逻各斯，你给她写的剧本里有这段吗？啊？！我让你去当保姆，你怎么还搞上企业文化输出了？！”
【否定。以上行为均为叶清影同志的临场发挥。】逻各斯的全息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正在对她的行为逻辑进行建模分析……分析完毕。】
【结论：叶清影同志完美利用了目标“刘闯”的现有心理状态——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以及迫切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将自己从“被雇佣者”提升到了“评估者”的高度，从而彻底掌握了这段关系的主导权。】
【该方案比原定的“监护方案”，效率提升约73.4%，且能更有效地激发目标的“主观能动性”。】
【综合评估：叶清影同志在人力资源管理与pUA话术领域，拥有S级潜力。建议委以重任。】
林渊：“。。。。。。”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感觉自己这个“守望者”组织，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向，疯狂地野蛮生长。
……
机房里，刘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群因为长期熬夜而面黄肌瘦的老教授，和这间充满了烟味和泡面味的破烂机房。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是啊，就凭自己这点家底，怎么可能入得了这种神秘组织的法眼？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叶清影，这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动作，他曾经只对关二爷做过。
“魅影……不，顾问小姐，”他的声音无比诚恳，“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从“工资你开”，到“我该怎么做”。
不过一夜之间，刘闯的心态，完成了从“老板”到“实习生”的史诗级转变。
叶清影看着他，眼神里的嘲讽终于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冰冷。她走到那张比狗窝还乱的作息表前，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第一步，严格执行上面的每一条。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拥有健康体魄和高效大脑的团队，不是一群随时可能猝死的‘技术僵尸’。”
“第二步，停止所有网络攻击和扫描行为。从现在起，你们的任务不再是‘寻找’，而是‘学习’。我会定期给你们发布一些技术课题和资料包，你们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你们的表现，将直接决定你们的评估等级。”
“第三步……”她环顾四周，眼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二十四小时内，把这个地方，收拾得像个能让正常人类生存的实验室，而不是一个垃圾填埋场。”
说完，她不再多看刘闯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顾问小姐，您去哪？”刘闯急忙问道。
叶清影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去执行我的另一个任务。还有……你们那六万块，不用给了。”
刘闯一愣。
“那笔钱，已经从‘加班费’，转成了你们提交的第一笔‘入职培训保证金’。”
“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便消失在黑暗中，留下刘闯和猴子等人，在灯光下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
回到基地的叶清影，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林渊。
“指挥官，”她将一个刚打印出来的设备清单放在桌上，“我需要改装我的摩托车，并为它加装电磁脉冲和短距光学隐形功能。清单上的材料，我需要一周之内拿到。”
林渊看着那张密密麻麻、大部分他都看不懂的清单，再看看叶清影那张“这是命令，不是请求”的脸，感觉自己的钱包在隐隐作痛。
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档案，推到她面前。照片上，是那个面容刚毅的前特种兵——历战云。
“我明白你的需求，部长同志。但是，有些事，得我们自己动手。”林渊指着历战云的资料，“我的人手和预算都严重不足。所以，我给你派发一个新任务。”
“去这个地方，”他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城南，“找到这个人，想办法，把他带回来。他是最好的硬件工程师，也是最好的战术教官。”
“你需要的一切，他都能帮你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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