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结海生光
织命炉的光河还在天际流淌时，蛮荒星的第一缕晨光已经爬上了小木屋的窗棂。阿木背着线篓推开木门，就见院坝里挤满了孩子，手里都攥着各式各样的线团——有裹着草叶的麻绳，有缠着花瓣的彩线，还有用星兽筋搓的粗线，乱糟糟堆在石桌上，像座小小的线山。
“阿木哥！”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根染成槐花色的线冲过来，线尾还拴着片新鲜的槐花叶，“墨影爷爷说，用带露水的线织结，能引来槐花蝶呢！”
阿木接过线，指尖触到线身的潮气，果然带着清晨的微凉。他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线团，突然想起昨夜光河里那些流动的线迹——归雁星的线缠着槐花，蚀线星的线混着硫磺晶，连最偏远的冻土星，线里都裹着冰碴子，每个线头都藏着织者的模样。
“阿芽，把那筐星木柴搬到炉边。”阿木解下线篓，从里面掏出个旧线轴，“今天教大家织‘引蝶结’，记得守炉人说过的话吗？线要顺着纹路走，别硬拽。”
阿芽抱着柴筐应着，辫子上的线种嫩芽又长高了些，嫩茎缠着根银线——是墨影托传讯兽带来的蚀线晶粉末，据说能让线更坚韧。她往炉里添柴时，火光突然“噼啪”跳了跳，映得石桌上的线团都泛起光晕，有个最小的孩子突然指着天空喊：“看！是槐花蝶！”
漫天白色的蝴蝶从晨光里涌来，翅膀上沾着细小的光点，落在石桌上的线团上，竟顺着线的纹路慢慢爬，像在帮着梳理乱线。阿木挑出那根槐花色的线，指尖绕出第一个环：“看好了，第一圈要松些，给蝴蝶留个落脚的地方。”
孩子们的欢呼声惊飞了大半蝴蝶，却有只停在阿木的线轴上，翅膀轻轻扇动，将光点抖落在线结上。小姑娘们立刻屏住呼吸，连最调皮的小男孩都瞪大了眼睛，生怕惊走这只“监工蝶”。
“阿木哥，传讯器响了！”阿芽举着金属盘跑过来，盘面上跳动着归雁星的标记，“是归雁星的姐姐们，说她们的槐花林结了新蕾，想请我们去采线料呢。”
阿木的线在指尖打了个活结，抬头时正好看见光河里的归雁星线脉亮了亮，像在点头。他笑着把线结递给羊角辫小姑娘：“拿着这个去喂蝴蝶，剩下的线留着，下午教你们织‘传讯结’，织好了就能给归雁星的姐姐们回话。”
小姑娘捧着结跑开，蝴蝶果然跟着她的线飞，引得其他孩子一阵哄笑。阿木重新拿起线轴，突然发现石桌的裂缝里冒出些细小的线芽，是昨夜光河的线迹落进石缝里，竟生根发芽了。他想起守炉人刻在炉壁上的字：“线脉如草，落地就活。”
正午的阳光晒得线团发烫时，传讯兽又带来个木盒，打开来是副线规——用蚀线晶雕的，刻度上嵌着归雁星的槐花蜜，泛着甜甜的光。盒底压着张纸条，是墨影的字迹：“蚀线太硬，混点槐花蜜试试，当年守炉人就是这么教我的。”
阿木沾了点蜜抹在蚀线晶粉末里，搓线时果然手感温润了许多。孩子们围着看他搓线，突然有个孩子指着远处的山坳喊：“那是什么？”
只见光河里的线脉突然往下沉，在山坳里汇成个小小的线湖，无数线芽从湖底冒出来，顺着水流往四周蔓延。阿木起身时，衣角带倒了个线团，线轴滚到湖岸边，线顺着水流漂出去，立刻有无数细小的线芽攀上来，在线上开出白色的小花——竟是“引蝶结”的形状。
“是线湖！”阿芽的金属盘突然亮起红光，无数标记同时跳动，“归雁星、蚀线星、冻土星……大家的线脉都往这聚了！林野大师的虚影在光河里说话了！”
光河中央，林野的虚影渐渐清晰，声音透过线湖传来，像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线脉成湖，就该修座桥了。阿木，带着孩子们，把‘引蝶结’织成桥栏，让每个织者都能顺着线过来。”
阿木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线团，突然明白守炉人说的“传”是什么意思——不是把自己的线给别人，是教他们织自己的线；不是守住一座炉，是让每个地方都有能暖线的火。他捡起根冻土星的冰线，混进槐花色的线里，指尖绕出的结突然泛起白汽，有只槐花蝶停在结心，翅膀上的光点慢慢融进线里。
“来，”阿木把线分给孩子们，自己拿起那根混了冰线的槐花色线，“我们织座‘蝶桥’，让归雁星的姐姐能踩着槐花蝶过来，让冻土星的大叔能带着冰线过来，让所有织者都能在这石桌上碰头。”
孩子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时，阿木的线轴开始转动，无数线头从线湖的各个方向涌来，自动缠在线轴上。归雁星的线带着花香，蚀线星的线闪着晶光，冻土星的线裹着冰碴，蛮荒星的线缠着草叶，在晨光里织成座半透明的桥，桥栏上爬满“引蝶结”，每结都停着只槐花蝶。
当第一只槐花蝶从桥的那头飞过来，落在阿木的线轴上时，他突然看见桥对面站着许多熟悉的身影——归雁星的姑娘们提着线篮，墨影背着个装蚀线晶的布包，冻土星的大叔扛着捆冰线，甚至连守炉人的虚影都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那半块烧融的线锭。
“阿木哥，他们来了！”阿芽的金属盘突然弹出张全息图，是张万界织者的合影，最前排留着个空位，旁边写着“等阿木”。
阿木的线在指尖打了个圆满的结，将全息图嵌在结心。槐花蝶突然集体飞起，翅膀上的光点落在每个织者的线团上，像撒了把星星。他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线山，突然笑了——原来从废柴到万界织命师，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路，是无数双手牵着线，一起往前走。
夕阳西下时，线桥的影子落在湖面上，像条流动的光带。归雁星的姐姐们教孩子们染槐花线，墨影帮着打磨蚀线晶线规，冻土星的大叔用冰线给孩子们做线坠，守炉人的虚影坐在织命炉边，正给阿木讲当年他学织结时闹的笑话。
阿木靠在炉边，看着石桌上越堆越高的线团，突然发现那座线山的形状，像极了当年守炉人给他画的万界星图。线山顶端，那根槐花色的线正缠着只槐花蝶，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说：
“看，路还长着呢，我们慢慢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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