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那嘶哑、疯狂、饱含无尽怨毒的咆哮,如同亿万冤魂齐声尖啸,穿透滚烫蒸汽的嘶鸣,狠狠凿进黄云霞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足以撕裂空间的狂暴力量!
无形的巨力——冰冷!粘稠!如同亿万根浸透尸液的钢索——瞬间缠绕、收紧!攫住她身体的每一寸!剧痛的右肩伤口被狠狠挤压,鲜血如同失控的水泵,狂涌而出!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呻吟!四肢百骸被这股超越物理极限的力量拉扯、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凌空肢解!
“呃啊啊——!”黄云霞的惨叫被无形的力量扼死在喉咙里,变成濒死的嗬嗬抽气!她的身体如同被卷入飓风的破布娃娃,硬生生从灼热的地面被拖拽起来,悬浮在半空!滚烫的蒸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舔舐着她裸露的皮肤,燎起一片片水泡!浓重的硫磺和焦糊尸臭灌入她的口鼻,灼烧着她的气管!
那股力量拖拽的方向,不再是炉膛那跳跃的死亡火焰!
是上方!是那片被失控蒸汽狂龙疯狂撕扯、白雾翻涌如同混沌地狱的管道和钢梁阴影深处!是那巨大铁钩的来源!是马国栋怨魂盘踞的核心!那两点深不见底、如同通往永恒虚无的黑洞“眼睛”,在翻滚的蒸汽白雾中若隐若现,冰冷、怨毒、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饥渴!
它要把她拖进去!拖进那片凝聚了数十年无边怨毒的黑暗核心!成为它永恒痛苦的一部分!成为它无边怨恨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比被炉火烧成灰烬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归宿!
视线被剧痛、泪水、蒸汽和绝望彻底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中摇曳,即将熄灭。身体被无形的巨力拖拽着,离那片翻滚的白雾阴影越来越近!冰冷的怨毒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她每一寸灼痛的肌肤!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彻底拖入那片翻滚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蒸汽阴影的瞬间——
“吼——!!!”
一声更加狂暴、更加癫狂、充满了最终完成仪式般满足感的嘶吼,如同地狱最深处所有门户轰然洞开的丧钟,猛地从阴影核心炸响!
伴随着这声终极的咆哮,那股拖拽着黄云霞的无形巨力……骤然改变了方向!
不再是向上!
而是……向下!
如同抛掷一枚无用的石子!
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从半空……狠狠掼下!
目标——下方那敞开的、如同巨兽贪婪咽喉般喷吐着妖异火焰的……锅炉炉膛口!
“不——!!!”
黄云霞的意识在坠落的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强行唤醒!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变调的、被火焰和蒸汽彻底扭曲的尖鸣!
视野在翻滚!灼热的空气撕裂着她的脸颊!炉膛口那跳跃的、橘红中夹杂着诡异青黑色的火焰,在她急速放大的瞳孔中……轰然占满了整个视野!
滚烫!刺目!毁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那毁灭的火焰彻底吞噬的刹那——
炉膛内疯狂跳跃的妖异火焰中,光影猛地扭曲变幻!
她看到了……
一张惊恐到扭曲的、沾满泪水和煤灰的……周慧英的脸! 她的嘴巴无声地张着,似乎在发出最后的尖叫,眼瞳深处是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火焰一闪!
周慧英的脸旁边,另一张脸浮现出来!是……是老秦头!那张布满老年斑的、沟壑纵横的脸上,不再是熟悉的惊恐和疲惫,而是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茫然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极大,浑浊的眼珠似乎正穿透火焰,死死地“看”着坠落的黄云霞!
火焰再次扭曲!
第三张脸!是……是那个刚刚被烧成灰烬的……穿着破烂旧警服的老鬼!那张灰白僵硬的脸在烈焰中碳化、崩解,深陷的眼窝黑洞却依旧清晰!那黑洞死死地对着她,里面翻涌的怨毒和……一丝难以捕捉的、解脱般的……释然?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也来了!
三张脸!周慧英!老秦头!老警察!在毁灭的炉火中扭曲、重叠、无声地嘶吼!如同地狱绘卷上最恐怖的图腾!他们空洞的、充满痛苦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坠入火焰的她!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比炉火灼热万倍,瞬间冻结了黄云霞的灵魂!原来……原来“都进来”是这个意思!马国栋要的不是简单的杀戮!他要的是将所有踏入这片刑场、所有与这段血腥过往有关联的灵魂……无论生者、死者、怨魂……统统拖入这永恒的炼狱之火!完成一个封闭的、绝望的轮回!一个永不超生的闭环!
巨大的绝望和彻骨的冰冷,在她触碰到那毁灭火焰的前一瞬,彻底淹没了她。连恐惧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然后——
“轰——!!!”
她的身体,如同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坨,狠狠砸进了那喷吐着妖异火焰的炉膛深处!
无法想象的、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极致高温,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每一寸皮肤、肌肉、骨骼!剧痛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就超越了神经传递的极限,变成了纯粹的意识层面的……湮灭感!
她的视野瞬间被纯粹的白光和妖异的火焰填满!耳边是火焰吞噬一切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皮肤、肌肉、骨骼……构成她身体的一切,在这毁灭的高温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汽化!消失!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意识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捕捉到炉膛深处那两点深不见底的黑洞“眼睛”,正透过熊熊烈焰,冰冷地、带着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满足……注视着她化为飞灰的过程。
以及那个如同最终审判、直接在灵魂湮灭点炸响的嘶哑狂吼:
“进……来……!!!”
炉火,在吞噬了黄云霞的瞬间,猛地爆燃!火焰的颜色彻底变成了妖异的、纯粹的青黑色!火舌疯狂地舔舐着炉膛内壁,发出如同亿万冤魂尖啸的恐怖嘶鸣!整个巨大的锅炉本体剧烈地震颤起来!管道发出濒临爆炸的呻吟!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烈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烧灼殆尽的虚无气息,猛地从炉膛口喷涌而出!
狂暴的能量风暴终于达到了顶点!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支撑巨大铁钩的、早已锈蚀不堪的粗大钢梁,在剧烈的震动和狂暴能量的撕扯下……轰然断裂!
沉重的钢梁带着那巨大的、沾满污血的铁钩,如同坠落的黑色山峰,朝着下方疯狂燃烧的炉膛口……轰然砸落!
“哐——!!!”
巨大的铁钩连同断裂的钢梁,狠狠砸进了喷吐着青黑色火焰的炉膛口!火星如同火山喷发般四溅!
炉膛口被这沉重的撞击彻底堵塞!妖异的青黑色火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恶兽,猛地向内一缩!随即,更加狂暴的火焰和浓烟从锅炉的缝隙、管道的破裂处疯狂喷涌而出!整个锅炉房瞬间被灼热、呛人、带着浓重焦糊和硫磺味的烟雾彻底吞没!
毁灭的轰鸣声、金属扭曲的呻吟声、蒸汽失控的尖啸声……交织成一首地狱的终曲。
……
……
不知过了多久。
锅炉房内,灼热的高温开始缓慢下降。失控喷涌的蒸汽渐渐减弱,发出垂死般的嘶嘶声。弥漫的浓烟缓缓沉降,露出被肆虐后的一片狼藉。
扭曲变形的管道如同巨蟒的尸体垂落。破裂的法兰盘滴着滚烫的冷凝水。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混合着煤灰、黑黄色尸液、暗红血迹和焦黑灰烬的污秽泥泞。墙壁和锅炉外壁上,溅满了各种深色的污渍和爆炸冲击留下的痕迹。
炉膛口,被断裂的钢梁和巨大的铁钩死死堵塞着。铁钩的大部分已经烧得通红变形,钩身深深嵌在扭曲的炉口金属中。那曾经冰冷狰狞的钩尖,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暗红的光泽,如同凝固的血痂。
炉火……似乎熄灭了。只有堵塞的炉口缝隙里,偶尔透出一点暗红的余烬光芒,如同地狱之眼最后的凝视。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管道里残余的蒸汽嗡鸣都彻底消失了。只有水滴从破裂管道滴落在滚烫金属或污秽地面时发出的……嘀嗒……嘀嗒……声。单调,空洞,仿佛在为这场献祭敲响最后的丧钟。
在炉膛口下方那片被厚厚灰烬覆盖的污秽地面上。
灰烬是黑色的,混合着煤灰、未燃尽的骨殖碎屑、以及各种难以分辨的焦糊有机物。灰烬层很厚,像一层肮脏的雪。
就在这片灰烬的中心。
一点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中顽强地反射着高处防爆灯残余的红光。
那是一个小小的、被高温和污秽覆盖的……黄铜警号牌。
警号牌扭曲变形,边缘卷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灰和焦油状物质。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被深刻下的数字轮廓:
**0438**
冰冷的金属,静静地躺在温热的灰烬里。数字的凹痕中,残留着暗红的、早已凝固的……血迹。
门又开了
时间,在锅炉房这片被死亡和灰烬彻底浸透的空间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水滴从破裂管道坠落的嘀嗒声,像一颗冰冷的心脏在废墟中微弱地跳动。
嘀嗒……
水珠砸在滚烫变形的炉口金属上,瞬间汽化,腾起一缕微不可见的白烟。
嘀嗒……
水珠落在覆盖着厚厚灰烬的地面,无声地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随即被灰烬贪婪地吸干。
灰烬是黑色的。一种混合了煤灰、未燃尽的骨殖碎片、焦糊有机物以及深沉绝望的、肮脏的雪。它们覆盖了一切,淹没了污秽,也掩埋了那场献祭的痕迹。只有堵塞炉膛口的巨大扭曲铁钩和断裂钢梁,如同地狱之门的残骸,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余温的暗红光泽和刺鼻的金属烧灼气味。
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直到——
“嘎……吱……”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沉重锈蚀摩擦的呻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来自那扇被暴力轰开的、扭曲变形的锅炉房铁门。
门板斜斜地挂着,边缘撕裂翻卷,门轴彻底变形。此刻,一只枯瘦、布满老年斑和污垢的手,正颤抖地扒在门框边缘冰冷粗糙的砖石上。
紧接着,一颗花白、稀疏头发紧贴头皮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极其僵硬地从门洞的阴影里探了进来。
是老秦头。
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每一条都写满了惊惶和一种死里逃生后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的嘴唇哆嗦着,残留着干涸的血痂,发出无声的抽气。
他像一只受惊过度、刚从地洞里爬出来的老鼠,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片被毁灭肆虐后的空间。目光扫过扭曲垂落的管道,扫过破裂的法兰盘滴下的冷凝水,扫过墙壁上溅射的深色污渍……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堵塞炉膛口的、巨大扭曲的铁钩和断裂钢梁上!
那暗红的、如同凝固血痂的金属光泽,让老秦头布满血丝的瞳孔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堵住的、濒死的“嗬嗬”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就要缩回去。
但最终,一种更深的、仿佛来自本能的驱使,压倒了恐惧。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框,指甲缝里塞满了砖屑和铁锈。他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拖着僵硬沉重的双腿,迈过了门槛上扭曲断裂的金属碎片,踏入了这片灼热余温未散、弥漫着浓烈焦糊和硫磺恶臭的地狱废墟。
脚下是厚厚松软的灰烬。每一步落下,都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带起一小股黑色的烟尘,粘附在他沾满泥泞的裤腿上。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灵魂烧灼殆尽的虚无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鼻腔,钻进他的脑子。他佝偻着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堵塞的炉膛口。那巨大的、扭曲的铁钩,如同一个冰冷的问号,一个恐怖的句号,悬在废墟的中心。
他走到距离炉膛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暗红的钩身,盯着钩身下方那片被灰烬覆盖得最厚实的地面。那里,曾经是火焰最终吞噬一切的地方。他的身体筛糠般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突然,他的视线似乎被灰烬中某一点微弱的反光吸引。
就在炉膛口正下方,那片最厚的灰烬中心。
一点冰冷的、微弱的金属光泽,顽强地穿透了覆盖的黑灰,在昏暗中闪烁着。
老秦头布满老年斑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像是被那点微光刺痛了眼睛,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僵硬,佝偻下本就弯曲的脊背。
枯槁的、布满污垢和细小伤口的手,颤抖着,伸向那片灰烬。
手指触碰到温热的、松软的灰烬表层,留下清晰的指印。他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一点点地拨开覆盖的灰黑。
更多的金属光泽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扭曲变形的……黄铜警号牌。
边缘卷曲,如同被巨大的力量蹂躏过。整个牌面覆盖着厚厚的黑灰和焦油状的粘稠物,但在老秦头颤抖手指的拂拭下,牌面中央那深刻下的、无法磨灭的数字轮廓,一点点地……清晰地显露出来:
**0438**
冰冷的数字,刻在冰冷的金属上。在数字的凹痕里,残留着暗红的、早已凝固干涸的……血迹。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老秦头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浑浊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个警号牌上。瞳孔因为巨大的惊骇而放大到极限,随即又猛地收缩!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沟壑纵横的皱纹扭曲成一副极其痛苦、极其恐惧的复杂表情。他认出来了!他认得这个号码!认得这凝固的暗红!
传达室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中间坐着的警官……那个他口中“造孽”的根源……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灰烬里。枯瘦的手指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从冰冷的警号牌上缩了回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躺在灰烬中的警号牌,仿佛那不是一块金属,而是一条盘踞的毒蛇,一个刚刚开启的、通往更深地狱的……潘多拉魔盒!
时间再次凝固。只有老秦头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
就在这时——
“秦——师——傅——!”
一声清脆的、带着年轻女工特有活力的喊声,如同穿透厚重阴霾的阳光,突兀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从锅炉房门外、那被雨水冲刷的黑暗深处传了进来!
声音穿透了弥漫的焦糊味和死寂,带着一种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的……鲜活气息。
“开——开——门——呀——!”
喊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一丝娇憨和不耐烦。
“雨——好——大——呀——!”
是黄云霞的声音!是周慧英的声音!是她们两个!下班了!骑着自行车!在雨里!在……在1976年那个冰冷的雨夜里!
老秦头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他布满血丝、被巨大恐惧占据的浑浊眼睛,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绝望**所取代!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僵硬地转过头。
布满惊恐和死灰的脸,缓缓地……转向了锅炉房那扇被暴力轰开、扭曲变形的门洞。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是哗哗作响的滂沱大雨。
以及,那越来越近的、清脆得如同丧钟般的呼喊:
“秦——师——傅——!”
“开——开——门——呀——!”
声音穿透雨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老秦头枯槁的手,神经质地、不受控制地……再次伸向了灰烬中那枚冰冷扭曲的0438警号牌。
指尖,离那凝固的暗红血迹……只有毫厘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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