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船终于驶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地下河道，重新见到外界昏沉天空（或许已是夜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潮湿阴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新。将船停靠在隐蔽处，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却难掩兴奋的身躯，回到了吴州码头附近那处不起眼的堂口。
堂口里灯火通明，留守的伙计看到他们这副狼狈不堪、浑身还带着浓郁尸臭和污渍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忙迎上来接过行李，端茶倒水。
吴三省吩咐伙计们准备好热水、干净衣物和吃食，然后便将张启明、张起灵、吴邪和王胖子四人叫进了内堂。王胖子虽然累得够呛，但依旧死死抱着他那装满明器的背包，生怕别人抢了去。
内堂布置得古色古香，燃着淡淡的檀香，驱散着众人身上带来的阴晦气息。众人各自落座，捧着热茶，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安宁，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茶水入喉的细微声响。
最终还是吴三省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后定格在张启明和张起灵身上，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情，有后怕，有庆幸，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叹和赞赏。
“这次……真是多亏了两位小哥了。”吴三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由衷的感慨，“说实话，下墓之前，我知道这次活儿不简单，但也万万没想到会凶险到这个地步。积尸地、尸蟞王、青眼狐尸、还有最后那黑毛凶僵……随便一样，都够寻常土夫子死上七八回的。”
他看向张起灵，语气郑重：“小哥，老规矩，你的那份我会单独结算，绝对让你满意。这次要不是你，我们连那尸洞都未必能过得去。”
张起灵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依旧沉默寡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报酬似乎另有约定，并不与王胖子等人的明器分成在一起。
接着，吴三省的目光转向张启明，眼神更加热切了几分：“尤其是张小哥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说实话，最开始三爷我请你来，只是听说你身手好，想着多一份保障，没想到……你简直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情绪有些激动，用手比划着：“那一拳轰碎尸蟞王！那一声吼破狐尸幻术！还有最后和那黑毛粽子硬碰硬，那记铁山靠，那记顶心肘！我的个老天爷！我吴老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能打的，没见过你这么能打的！八极拳能练到你这种地步，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的夸赞毫不吝啬，听得旁边的王胖子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三爷您是没亲眼看见！启明老弟那一下贴山靠，duang！一声，地动山摇！那黑毛粽子愣是被撞退好几步！太生猛了！”
吴邪也用力点头，补充道：“还有最开始，要不是启明大哥救我，我早就被那尸蟞王给……”他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看向张启明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张启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茶杯，谦逊地笑了笑：“三爷过奖了，胖爷和吴邪也言重了。都是被逼到绝路上的本能反应，运气好而已。真正稳住局面的，还是小哥。”
他再次将功劳推了出去，显得不矜不伐，这让吴三省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
吴三省摆摆手：“哎，张小哥你太谦虚了！实力就是实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次要不是你和小哥精诚合作，我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折在里面！”
他顿了顿，脸色一正，从桌下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张启明面前，语气诚恳：“这是之前说好的酬劳，另外，我再单独加一份，是我吴老三个人的一点心意，务必收下！你受之无愧！”
那信封的厚度远超之前约定的数目，显然吴三省是真心实意地给出了丰厚的报酬。
张启明没有推辞，他现在确实需要钱。系统任务指向新月饭店和霍家，无论是获取信息还是将来购买药材，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他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点头致谢：“多谢三爷。”
“应该的，应该的！”吴三省见他收下，脸上笑容更盛。他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正式而充满期待：
“张小哥，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在吴州这边，还是……”
张启明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面色不变，淡淡道：“暂时还没想好，可能会四处走走，历练一下。”
吴三省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道：“既然如此，不知张小哥有没有兴趣……跟我们长期合作？”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启明：“不瞒你说，经过这次，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地底下的活儿，光靠经验和人多有时候屁用不顶，就得有真正能镇得住场子的硬实力！你和小哥，就是这种硬实力！”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对张启明（以及张起灵）实力的极度看重和渴望。
“像你这样的身手和胆识，窝在地方上实在是屈才了！跟着我干，别的不敢说，活儿绝对都是大活儿，刺激！报酬方面，也绝对亏待不了你！就像这次，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更大的‘项目’等着呢！”
他刻意用了“项目”这个词，显得既神秘又诱人。
王胖子一听“更大的项目”和“报酬亏待不了”，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兴奋地插嘴：“三爷，您说的是不是之前提过的那个……鲁西南的那个大坑？还是……西沙那边传说的……”
“胖子！”吴三省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但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和暗示，“有些事，等确定了再说。”
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原着中至关重要的两个地点——山东鲁王宫，或是西沙海底墓！
吴邪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显然他对这些传说中的大墓也充满了好奇和探索欲。
张起灵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吴三省的话毫无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否早已知道些什么，或者根本不在意。
张启明心中了然。吴三省这是在抛橄榄枝，也是在下饵。丰厚的报酬，更大的挑战，传说中的古墓……这一切对于渴望变强、渴望完成系统任务的张启明来说，确实具有不小的吸引力。
跟着吴三省这支队伍，无疑能更快地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也能更容易地获取那些系统任务可能需要的、稀奇古怪的材料和信息。
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知道过于急切反而会让人看轻。
他沉吟片刻，迎着吴三省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道：“三爷的看重，我心领了。长期合作不是小事，我需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也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
他没有把话说死，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吴三省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就知道有门儿！只要没直接拒绝，那就是好事。他立刻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考虑清楚！不着急，你慢慢考虑！随时联系我就行！在吴州地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他又看向张起灵：“小哥，你也是，下次……”
张起灵没等他说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意思很明显——他要走了。
吴三省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也不介意，连忙道：“好好，我让伙计把车准备好，送你去住处。报酬老规矩，明天打到你的账户上。”
张起灵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在张启明身上略微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便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内堂，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来得突然，走得干脆。
张起灵的离开，让内堂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王胖子立刻又活跃起来，开始跟吴三省讨价还价，商量着他那包明器的分成问题。
吴邪则凑到张启明身边，低声道：“启明大哥，你真的要考虑和三叔长期合作吗？虽然很危险，但是……真的很刺激，也能发现很多惊人的历史真相！”他的眼神里既有对危险的担忧，又有对未知的向往。
张启明看着这个尚且稚嫩却已然踏上不凡之路的年轻人，笑了笑：“再说吧。你先好好研究你拓印的那些东西。”
很快，热水和饭菜准备好了。众人洗去一身污秽和疲惫，换上干净衣服，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迟来的、却格外香甜的饭菜。
饭后，吴三省亲自给张启明安排了一间清净的客房休息。
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之声，感受着与现代文明久违的连接，张启明的心却并未完全平静。
怀中那厚实的信封，代表着世俗的资本。
脑海中那卷邪异的丹方和系统的任务，指向着超凡的可能。
而吴三省抛出的橄榄枝和暗示的“大项目”，则意味着更加波澜壮阔、危险重重的未来。
实力，金钱，信息，机遇……这一切，似乎都开始沿着一条既定的轨迹，缓缓汇聚。
他知道，自己在吴三省这里，已经彻底从一个“身手不错的临时工”，变成了一个“必须极力拉拢的核心战力”。
这份看重，是他用实力拼来的，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风险。
下一步，该如何选择？
张启明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内息和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肩膀，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休息，变强，然后……迎接新的挑战。
鲁王宫？西沙？他都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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