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像是推开了尘封百年的棺盖。阴冷的风挟着霉土气息扑面而来,我站在门口,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那布条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更糟的是,一股黑气正顺着伤口周围的皮肤蜿蜒向上,像一条不祥的细蛇,缓缓爬向心口。
但我没时间犹豫。
发丘指还按在冰冷的石门框上,指尖残留着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青铜树下扭曲的影子、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金属猛烈撞击的刺耳声响。这些都是死在这扇门前的人,最后刻印在石头里的残像,只有张家人的血才能偶尔触发。
我收回手,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抹掉那点血迹。黑金古刀沉甸甸地贴在背后,刀鞘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硌着脊梁骨。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黑暗。身后,石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严丝合缝地关死了,断绝了退路。
密室不大,借着一面墙上嵌着的几块散发幽青光芒的石片,能勉强看清轮廓。四壁空空,地面平整,唯有房间正中央,悬浮着一道透明的人影。像是由雾气凝结而成,五官模糊,只能辨认出是个男子的轮廓,左手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刀身微弯,刃口诡异地向内。
那是“守”刃。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的麒麟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热奔腾,而是转为一种低沉的、共鸣般的震动,频率与这密室里的某种东西隐隐相合。这是警告,也是某种呼唤。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并非来自耳朵:“纯血者,你来了。”
我没吭声,右手无声地搭上刀柄,身体微沉,重心前移,确保能在瞬息之间拔刀出鞘。
那幻影似乎察觉了我的戒备,并未靠近,只是将左手的“守”刃横陈身前。随着这个动作,空气中浮现出殷红的字迹,一笔一划,如同鲜血书写:
“守门非护财,乃镇魂归位;双刃非兵戈,实为命之两极。”
字迹悬浮,缓缓旋转,最终构成一个环形的符文阵列。我看懂了,心也沉了下去。这不是武器,是钥匙。不是用来杀伐的工具,而是分割命运的象征。一开一守,一人入内,一人留外。双魂一体,同源血脉,世代轮回。
紧接着,影像在我眼前展开。
明朝,风雪呼啸,巨大的青铜门前,跪着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身着一样的古朴长袍。他们相对而立,各自手持一刃。左边那人将“开”刃决绝地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洒在门缝上,身体随之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右边那人则将“守”刃深深插入脚下冻土,低头闭目,无数符文自他身上浮现,最终连同他整个人,一起融入了大地深处。
青铜门,轰然关闭。
影像消散,幻影轻轻摇头,意念再次传来:“若二者重聚,天地倾覆。”
我明白了。张怀礼的目的,是要让本该永不相见的“开门人”与“守门人”同时现世,打破这维系了千年的残酷平衡。而这对双刃,就是关键。
“谁都不该碰它。”幻影的意念带着沉重,“尤其是你。”
“为什么是我?”我终于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干涩。
“因你身负最完整的血脉。”他凝视着我,“你是唯一能真正唤醒双刃之人。但也最易被其反噬。每一次动用,都是在削弱封印。门后的东西,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我想起幼时被投入血池的冰冷,族老们漠然的眼神,张远山咽气前那声凄厉的悲鸣。原来,我从来不是什么守护者,只是一个被精心培养的容器,在需要时被打开,释放出灾厄。
幻影的身形开始变淡,如同即将散去的烟。“慎用双刃,否则……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他与那柄“守”刃一同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墙壁上幽青的石片,映照出我孤零零的身影。
我站在原地,信息量太大,几乎让人窒息。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门外,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金属链条摩擦的细碎声响已经清晰可闻,至少有十几人正在逼近。
我迅速退至墙角,背靠冰冷岩石,施展缩骨功,身体蜷缩,几乎与地面阴影融为一体。黑金古刀收回鞘中,右手却始终虚按在刀柄上。
门外,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他们知道我在里面,并且不打算给我任何机会。
石门上的八卦纹路再次泛起红光,明灭不定,如同某种死亡的倒计时。我清楚,强行破门只会触发更可怕的禁制,或许是塌陷,或许是释放出更恐怖的东西。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角从结构图上撕下的残片,标注着通风口的位置。那是最后的退路,但现在还不能走。
有些谜团必须解开。
张怀礼究竟收集了多少双刃的部件?他是否已经找到了承载“开门”命运的容器?张远山死前提到的灰袍人持有的族纹玉牌,现在又在何处?
没有答案。
门外的寂静被打破。
一种缓慢、沉重、极有规律的脚步声,从队伍后方传来。每一步的间隔都精确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正稳步走向石门。
我知道,正主来了。
当他走到门前,对峙就将结束。
要么我杀出去,要么他闯进来。
我缓缓站直身体,拍掉衣角的灰尘。左手用力按住左肩伤口,暂时压住血流。右手五指收紧,牢牢握住黑金古刀的刀柄,目光死死盯住那扇隔绝了生死的石门。
门上的红光,骤然稳定下来,不再闪烁。
如同睁开的血眼。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盗墓笔记:东北张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