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雪地里,掌心的伤口已经凝住了,血不再往外渗。黑金古刀还握在右手里,刀鞘上沾满了血沫,沉甸甸的。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冻得发白,但血管里那点麒麟血还在隐隐发烫,热度没散。
身后的岩壁完好如初,没有裂缝,没有八卦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可我知道不是。袖袋里的玉佩还在,胸口那块残牌也贴着皮肤,冰凉冰凉的,这些都是证据。
风刮得更急了,卷着雪粒子往脸上砸。我撑着膝盖站起来,关节有些发僵。刚才那一跃耗了不少力气,身体还没缓过来。我抬头望向冰湖对岸,雪林深处那道人影已经不见了。面具、短杖、脚印——全都没了踪迹。只有风在呼啸,把雪卷成一片白茫茫。
我没多犹豫,迈步踏上了冰面。
冰层很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我伸出两根发丘指,轻轻点在冰面上,指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震动。不是危险,倒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麒麟血顺着胳膊往上爬,微微发烫,提醒我注意脚下。
走了十几步,脚下的声音变了。冰层下面传来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壳上。我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掌贴住冰面。寒气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但我能感觉到底下有水流,还有别的东西。
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
是堆积在一起的躯体,在冰层底下缓缓滑动。
我站起身,加快脚步。不能再耽搁。这片湖本来就是尸潮的源头,那个灰袍人绝不会只留一个出口等着我出来。他布的局,从来都是环环相扣。
走到湖中央时,右脚突然一沉。
一股阴冷的力量从冰缝里猛地窜出,死死扣住我的脚踝。那只手是漆黑的,皮肤皲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筋肉。五指扣得极紧,力道大得惊人,直接把我往冰下拽。
我没挣扎。
左膝压住冰面稳住身形,右手拔刀,反手斜劈。刀锋切入冰层三寸,正好砍在手腕连接处。一声闷响,那只手应声而断,黑血喷溅出来,洒在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冰面瞬间多了几个小坑。
我低头瞥了一眼断手。指尖还在微微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刻进去的符文。和那些灰袍死士身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它不是偶然游荡到这里的。是被特意放在这儿,专程等我经过的。
我收刀入鞘,继续往前走。脚步比之前更快,每一步都落在结实的冰面上,避开那些颜色发暗的区域。头顶的天色越来越阴沉,雪下得更密了,视野被压缩得只剩一半。
离岸边还有不到二十步。
脚下的震动又来了。这一次不是来自冰层下方,而是从湖底深处传来的,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整片冰面都在轻微颤抖,裂纹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迅速扩散。
我冲了出去。
跑到第三步时,左侧冰面轰然炸开,一具完整的尸体破冰而出。它全身覆盖着冰壳,四肢扭曲,脸已经变形,但还能看出穿着旧式的灰袍。它朝我扑来,速度极快,但我早已不在原地。
我侧身避开,左手顺势推它的肩膀,借力向前跃出一步。落地瞬间转身,黑金古刀出鞘,横切它的脖颈。刀刃没入一半就被卡住,里面的骨头已经变成了青铜色。我手腕一拧,头颅歪向一边,身体失去平衡,摔进冰裂缝里。
没等我喘口气,右侧又有异动。
冰层拱起,随即塌陷,第二具尸体冒了出来。这次是趴着的姿势,双手撑地,头抬得很慢。我能看见它眼眶里塞满了黑色颗粒,像是砂砾混合着碎骨。它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也没动。
麒麟血在血管里跳动。不是警告,是感应。这东西和之前的不一样,体内藏着别的东西。
它忽然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指向湖对岸的方向。那只手伸得笔直,手指微微颤动,像是在示意什么。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绕开它继续往前走。我不需要它指路。我知道该去哪。
最后一段路走得极稳。冰面虽然裂得厉害,但承重还能维持。我踩着最坚实的区域一步步靠近岸边。雪地边缘的冻土比冰面硬得多,踏上去那一刻,脚底终于有了踏实感。
我站在湖畔,回头看了一眼。
湖心的位置已经开始塌陷。冰层向下凹陷,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坑洞,周围的尸体一个个被吸进去。风更狂了,卷着雪围着湖心打转,像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我没久留。
刚要迈步,脖子上的麒麟纹突然灼热了一下。不是之前的那种灼烧感,也不是共鸣。是一种新的反应,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了视线。
我抬头看向对岸的雪林。
树影之间,一道黑影正缓缓后退。它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避开积雪厚的地方,仿佛知道哪里会留下痕迹。它的身形很高,穿着长袍类的衣服,右手垂在身侧,左手空着。
我没看到面具,也没看到短杖。
但它走过的路径,和之前那个人影完全重合。
我站在原地没动。黑金古刀在鞘中,手一直搭在刀柄上。风把我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右边那只袖子早就撕没了,只剩下半截布条挂在肩上。
黑影走到树林深处,停下。
它没有回头。
片刻后,它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像是放下什么东西,又像是解开某个结。然后它转身,没入树林,再没出现。
我盯着那个方向,直到雪把所有的痕迹覆盖。
玉佩还在袖袋里,我把它掏出来看了一眼。背面的“七”字依然清晰,但摸上去有点温。这不是我的体温带来的。
我把玉佩收回暗袋,迈步向前。
雪地上,我的脚印一路延伸。身后那片冰湖彻底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我知道,有人在看着。
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我走过一片低洼地,前方是一条被雪埋了大半的石阶。台阶通向一处高地,上面有倒塌的石柱和断裂的碑石。那是老关外张家支脉的祭坛遗址,很多年前就被废弃了。
我踏上第一级台阶。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磕到了石头。
我停下,没回头。手慢慢移到刀柄上。
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是从左边传来的,距离不远,大概十五步外。是一根棍子之类的东西,轻轻敲在冻土上。
我站着没动。
敲击声停了。
几秒钟后,又响了起来。节奏变了,三短一长,像是某种信号。
我没有回应。
风把雪吹进领口,冷得刺骨。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已经泛起淡淡的金光。
台阶尽头,一块倒下的石碑后,有块布角露了出来。
是深灰色的。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盗墓笔记:东北张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