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沙子一样打在脸上,生疼。我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停。
河床的泥土是湿的,表面结了一层薄冰。那一排小坑一直向前延伸,像是某种记号。我知道这是人为的,不是自然形成的。灰袍死士惯用的手法,他们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或者设下陷阱。
右肩那种被盯住的感觉还在。我没有回头。回头解决不了问题。我只是把刀握得更紧了些。
刚走到河床中间,脚下的雪突然塌陷。
三个人影从雪下窜出来,动作整齐划一。青铜面具反射着惨淡的月光,手里的短刃直取我的咽喉、肩膀和后背。他们的出手角度封死了所有退路,不是胡乱攻击,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伏击。
我旋身拔刀。
黑金古刀出鞘一半就横扫出去,刀锋擦过最前面那人的面具,溅起一串火星。那一瞬间,我体内的血热了一下。不是警告,是感应。这些人身上带着东西——微型人皮地图的残片,就藏在身体里,用来追踪守门人。
第二个死士的刀已经到了我肩头。我收肩缩骨,身体往下一沉,避开要害。刀锋划过衣袖,布料撕裂的声音很轻。我借着翻滚的势头贴地滑出,刀背重重撞在第三个人的膝盖上。他腿一软,跪进雪里。
我没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左手两指插进他面具的缝隙,发丘指发力,硬生生把青铜面具掰开。面具脱落,露出一张干枯的脸。皮肤发青,瞳孔泛着金属的光泽,嘴角有黑血凝固。这不是活人,是注射过尸化药剂的傀儡,意识早就没了,只剩下战斗的本能。
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说明还活着。这种状态能维持三天,靠的是脊椎里的药囊供能。我把手伸进他衣服内侧,摸到一块薄薄的东西,贴在肋骨的位置。取出来时沾了血,但能看出上面画的是长白山地脉图的一角。
另外两个死士已经重新扑了上来。
我收刀回身,一脚踢在跪地那人的胸口。他整个人向后飞出去,撞上其中一个同伴。两人的动作一顿,我趁机跃起,刀锋斜劈,砍中左侧死士的手臂。刀刃切入很深,但没有血流出来。伤口处流出的是黑色的黏液,带着铁锈的气味。
他没有停下,另一只手继续挥刀。
我后退一步,背靠到河床边缘的冻石上。背后有了依靠,才能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的站位。三人呈三角形分布,刀刃的方向始终对准我的关节和颈部动脉。这不是普通的围杀,是张家已经失传的“锁脉阵”的变式。只有纯血的守门人才知道怎么破解。
体内的血开始逆流汹涌。不是危险的预警,而是记忆的回应。三百年前那次守门失败后,族内清算叛徒时,用的就是这套阵法。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血脉记得。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面上。
黑金古刀嗡鸣一声,暗纹浮现。刀身上的符文和他们兵器上的长生排斥,发出低频的震动。三个死士的动作同时滞涩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压低身子,缩骨功发动,身形几乎缩成一团,从阵眼的死角穿入。刀光一闪,砍中最前面那人的右肩。刀刃切进去时遇到阻力,像是砍在青铜上。但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
我抽刀再斩,这次从左肩斜劈至腰际。
他的身体裂开,却没有倒下。几秒后,整个人炸成青铜色的粉末,漫天飘散。粉末里掉出半张人皮地图,落在雪地上,上面写着四个字:族祠东墙。
剩下两个死士没有后退。
他们对视一眼,动作突然同步。一人前冲吸引注意力,另一人绕到我的背后。典型的配合战术,说明他们不完全是傀儡,还有某种指挥系统在控制。
我盯着那个绕后的。他的脚步落点很准,每一步都踩在雪层最薄的地方,避免发出声响。但我不需要听声音。
麒麟血在血管里轻轻跳动,指引着方向。
等他离我还有三步远时,我猛地转身,刀尖直刺他的胸口。他抬臂格挡,链刃横拉。我侧身避开,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发丘指按在他的脉门上。
一瞬间,零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不是预言,是死在这具尸体上的人最后看到的东西。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裂开。一个人站在镜前,手里拿着一块玉牌,背面刻着“张怀仁”三个字。另一个人跪在地上,双手被绑,脸上有血。
画面消失了。
我松开手指,右手刀顺势上挑,割断了他的咽喉。他倒下去时,身体还没有炸开,就被我一脚踢进河床的凹处。我不想让粉末扩散。
最后一个死士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举起链刃,指向我。刀刃上的符文开始发光,颜色由灰转红。这是自爆的前兆,他们体内有引爆装置,一旦启动,方圆十米都会被青铜粉覆盖。
我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靠近。动作迟疑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我冲上去,刀锋横扫,先断他的手臂。链刃落地还在震动。我紧接着跃起,踩着他的肩膀借力腾空。
他在原地开始膨胀,身体发红。
我人在半空,把刀尖朝下,用指甲划破手指,一滴血落在刀身。麒麟血渗入纹路,整把刀发出幽蓝的冷光。刀缝中传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像是远古野兽的吼叫。
下面那人的身体猛然僵住。
不光是他。远处的雪坡上,又有六个身影滑下来,全是灰袍死士。他们动作整齐,落地后立刻组成半圆形的包围圈,链刃交叉,形成完整的“锁脉阵”。
但他们也停住了。
因为那声龙吟。黑金古刀的真正形态被激活,阴邪之气外放,压制了他们的控制系统。
我落下时,刀光扫过第一具死士的脖颈。
头颅飞出,身体没有爆炸,直接碎成块状的残骸。第二具想逃,我追上去,刀刃贯穿他的背部,将他钉在冻石上。第三具刚转身,我抽出刀,横向一斩,把他从中间劈开。
剩下的三个同时跃向空中,显然是想拉开距离引爆自己,用粉尘遮蔽视线逃跑。
我站着没动。
刀尖垂地,血珠顺着刃口滑落,在雪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等他们跳到最高点,我抬起刀,指向天空。
刀身蓝光暴涨。
三具尸体在空中同时僵直,面具内发出短促的哀鸣。接着,像是内部的核心被切断,他们还没有爆炸就直接散架,残肢坠落雪地,化作碎屑。
雪地恢复了安静。
我收回刀,插回鞘中。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摸上去有些涩。我用袖子擦了擦,没有完全擦干净。
河床上到处都是残骸。有的化成了粉末,有的还保持着人形。我走过去,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怀里找到另一块人皮残片。拼起来看,是族地祠堂的地下结构图,标注了几处密道的入口。
我把残片收进布囊,和之前的放在一起。
抬头看向前方。
百步之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个“张”字。那是族地的边界。再过去就是祠堂区域,老人们说那里晚上不能进,因为祖先的灵魂会在子时巡夜。
我没有立刻过去。
站在原地,把手伸进裤袋,摸了摸那块带血的雪。它还在,没有融化。麒麟血一直在记录这些事,但我不能确定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张怀仁为什么会有族纹玉牌?那个跪着的人是谁?族祠东墙藏着什么?
我想起刚才发丘指看到的画面。铜镜裂了,但里面映出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跪着的那个背影很像我。
风又起来了。
我拉高冲锋衣的领子,挡住半边脸。然后迈步往前走。
石碑越来越近。
走到碑前时,我停下,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刻痕。字迹很深,是手工凿刻的,不是机器刻的。这种碑三十年前立过一批,后来大部分被毁了。
我正要绕过去,忽然感觉到脚下有震动。
不是地震,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很轻微,但持续不断。
我把耳朵贴在石碑底部。
听到声音了。
像是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水滴落的回响。更深的地方,传来低沉的钟声,一下,又一下,节奏很慢。
这声音不该存在。
族地的钟早在十年前就停了。没有人敢再敲。
我直起身,看向祠堂的方向。
远处的屋顶隐约可见,黑乎乎的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
但我看见有一扇窗户开着。
那间屋子,是我小时候住过的静室。门窗本该锁死,没有人会去。
现在它开着,窗帘在风里轻轻晃动。
我握紧刀柄,往前走了几步。
离界碑还有五步远时,地上突然出现一行字。
是用树枝写的,歪歪扭扭:
你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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