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管道口灌进来,带着一股子阴冷,像是从地底深处吹上来的。我趴在地上,手撑着石板边缘,抬头盯着那扇青铜门的模型。它还在震,门缝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密,窸窸窣窣的,像有无数只手在里头抓挠,又像是虫子在啃咬金属。
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那个青年终于爬到了,比我慢了一截。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渗着血,混在空气里的腐味里,不细闻根本察觉不到。但我还是闻到了。
我没回头。我的眼睛死死盯在那扇门上。门上的纹路,和我玉佩背面的一模一样——不是相似,是完全一致。这绝不是巧合。
我慢慢把玉佩从怀里掏出来,贴在掌心试了试温度。不冷也不热,可我能感觉到,它在回应什么。血脉里的东西,动了。
我把玉佩举到眼前,翻过来对上门上的刻痕。线条严丝合缝,连最细微的一道弧度都没差。这不是装饰品,是钥匙,唯一的钥匙。
“别碰。”青年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没动,也没说话。他说得对,不能贸然碰。可我们已经没退路了。身后的管道被堵死了,那只死士的尸体卡在里面,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外面是灰袍人的包围圈,而这里,是我们离“门”最近的地方。
我用发丘指轻轻划过玉佩边缘。指尖传来一丝极轻微的震感,像是某种封印残留的波动。没有陷阱印记,也没有血契痕迹。它就是一把钥匙,干净得诡异,纯粹得不像这个世上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把玉佩缓缓推进门侧的凹槽。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很轻,像刀片刮过石头。门体从中裂开,向两边滑动。动作缓慢,但稳定。缝隙扩大到半尺时,一股风猛地冲了出来,扑在我脸上。
不是冷风。
这风带着湿气,还有股植物腐烂后的甜味,像是老屋深处多年没打开过的柜子突然被人掀开。我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
门后不是黑暗。
是一片光。
我眯起眼,适应了一下。那是一座宫殿,不大,四四方方的结构,墙面像是水晶做的,泛着微光。地面平整得能照出人影。中央立着一扇真正的青铜门,比模型大得多,至少有三米高,两米宽。门缝紧闭,顶部刻着八卦阵,两侧有凹槽,里面嵌着碎玉。
最让我注意的,是门缝底下渗出的东西。
黑色的,像油,又不像。它顺着门槛流下来,在地上蔓延。速度很慢,可每碰到一块石头,那石头就开始变色。几秒钟后,整块岩石变成了青铜质地,表面浮现出规则的纹路,像是被重新铸造过。
青年站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这就是‘门’后的东西……”
他话没说完,地面猛地一抖。
不是震动,是冲击。脚底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门底传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水晶墙发出轻微的嗡鸣,光晃了一下。
我立刻伸手把他往后拉。五步,不多不少。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危险,死死攥住胸前的“守”刃。
我抽出黑金古刀,刀尖朝下,轻轻挑起一缕黑气。那东西像是活的,碰到刀尖瞬间缩了回去,沿着门缝往上爬了几寸,又停住不动。
刀身红了一下。
极短的一瞬,只有我自己看得见。麒麟血在回应,不是攻击,是警告。这种物质怕纯血,但它也知道我是谁。
我收刀回鞘,蹲下身捡了块碎石,扔进黑雾流动的路径。石头落地不到三秒,颜色变了,重量也变了。我伸手去摸,表面光滑冰冷,完全是金属质感。
这不是腐蚀。
这是转化。现实被改写了。
青年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我转头看他,发现他左肩的衣服裂开了,疤痕发红,鼓了起来,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抠着地面,指节泛白。
“它在叫我……”他低声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门”对支派血脉有牵引力,尤其是族纹未断的人。他母亲当年刺穿族纹想斩断联系,但现在看来,那一刀反而成了引信,把门和他之间的线烧得更亮了。
我走过去,一手按在他背上。缩骨功运转,身体前倾贴近,掌心贴住他肩胛骨的位置。麒麟血顺着经络渗进去,温度升高,逼着他体内的躁动平复。
他咬牙,额头冒汗,整个人在抖。过了十几秒,呼吸才稳下来。我松手,他慢慢站起来,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了。
“还能走?”我问。
他点头。
我没再说话,转身看向那扇青铜门本体。它比模型更沉重,更有压迫感。门缝现在比刚才宽了一点,大概半寸。黑雾流速加快了,已经有小片区域形成了青铜结晶簇,像冰柱一样垂下来。
我盯着它,瞳孔开始发热。
血色光晕浮现。
麒麟血涌上双眼,视野变了。我看到的画面不是现在的场景,而是叠加在上面的记忆残片——两个身影站在门前,一个拿“守”刃,一个拿“开”刃。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动作却完全相反。一刀劈下,另一刀格挡,彼此纠缠,不分胜负。
画面一闪即逝。
那是初代守门人,双生子的记忆。他们在打,不是为了胜负,是为了维持平衡。而现在,这个平衡快塌了。
我收回目光,心跳平稳。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门”正在失衡,封印松动,只要再有一次冲击,它就会彻底打开。
青年走到我旁边,抬头看着那扇门。他的声音很轻:“我们得关上它。”
我没有回答。关不上了。一旦启动,过程不可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阻止它完全开启,或者……亲手把它推到最后一步。
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更久,持续了将近五秒。水晶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从顶部斜着划到底部。光扭曲了,映出的影子变了形。
我往前走了一步。
青年跟上来。
我们离青铜门还有二十步。黑雾已经铺到第三块石板,继续向前蔓延。空气中那股甜味越来越浓,混合着金属的气息。
我摸了摸脖颈处的麒麟纹。它在跳,和心跳同步。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提醒我一件事——我不是来阻止它的。
我是来完成它的。
青年忽然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指向门后深处。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很小,贴着地面,速度快得看不清。
“你看那边。”他说。
我看过去。
就在门底青铜结晶的阴影里,一只手指缓缓抬了起来。
不是人手。
关节扭曲,指甲漆黑,皮肤泛着金属光泽。它撑在地上,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手从黑雾中伸出来,像是从泥里爬出的根须。
它们不动,只是伸展着,朝着我们的方向。
青年往后退了半步。
我站着没动。
那些手开始动了。
一齐转向我们,五指张开,像是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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