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务员面试大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张文韬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站在考场中央,如同一位冷静的狙击手,正在评估他的猎物——对面的七位考官。他是今天最后一个考生,也是笔试断层第一的那个“怪物”。
前面的考生或慷慨激昂,或紧张磕巴,但他看得出来,几位主考官的眼神已经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常规问题,只能得到常规的、标准答案库里的回答,无法打动这些阅人无数的老江湖。
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卷王”震撼了。
主考官,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翻看着他的简历,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公式化的低沉:
“7号考生,张文韬。请听题。”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给这场漫长的面试收尾,抛出了一个看似超纲,甚至带着点刁难意味的问题。
“假设,你被录用到一个……嗯,非常特殊的单位。”主考官斟酌着用词,“这个单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流程僵化到令人发指。而且,里面的成员,基本都是……‘关系户’,背景深厚,能动性几乎为零。”
旁边几位考官下意识地坐直了些,眼神交流中带着讶异。这题,可不太像标准题库里的。
主考官抬起眼,目光如炬,锁定张文韬:“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你的首要工作思路是什么?请注意,你不能开除任何人,也很难改变现有人员结构。
问题一出,角落里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笔尖都停住了。这题太难了,几乎是死局!几个考官也微微摇头,这更像是在考验考生的应变和心态,根本没指望能得到真正有效的答案。
然而,张文韬笑了。不是紧张的笑,而是一种看到心爱难题时,发自内心的、带着锋利光芒的笑容。
“各位考官,我的思路很简单——”他声音清朗,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引入现代化绩效管理体系,对目标进行关键结果量化。俗称,KpI。”
“KpI”三个字母一出,几位考官明显愣了一下。这词不新鲜,但用在这个语境下,太过突兀。
张文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继续推进,如同一位将军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第一,目标量化,打破职责模糊。 将‘维护稳定’、‘履行职责’这类空泛的表述,转化为具体的、可量化的指标。例如,‘布雨’任务,需明确范围、降水量、完成时限。达标者,按规则给予功德(绩效奖励);未达标者,启动问责程序。”
“第二,流程再造,打通信息堵点。 梳理现有业务流程,砍掉所有非必要环节。推行线上审批系统,所有申请‘最多跑一次’,目标是‘一次都不用跑’。让数据跑路,替代仙……呃,替代人员跑腿。”
他差点顺口说出“仙人”,及时刹住车,但“功德”一词还是让主考官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三,竞争上岗,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建立岗位说明书和胜任力模型,定期进行360度考核。连续末位者,并非开除,而是进行‘待岗培训’,或调离关键岗位。压力,要给到具体的人。”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也是他毕业论文的精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推行oKR与KpI结合的动态管理模式。”他清晰地解释了o(objectives,目标)与KR(Key Results,关键结果)的概念,“我们不仅考核他们‘做了什么’(KpI),更要看他们‘做成了什么’,其对整体战略目标有何贡献(oKR)。例如,某部门的oKR不应是‘按时完成巡逻’,而应是‘通过精准巡查,实现辖区安全事故率降低20%’。这能引导他们思考如何做得更好,而不仅仅是完成差事。”
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更是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冰冷的务实感。他不是在答题,是在给一个腐朽的帝国开具诊断书和改革方案!
考官席上一片死寂。
几位副考官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摸茶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主考官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文韬,里面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很好。”主考官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7号考生,请留步。其他考官,可以离席了。”
命令来得突兀。几位副考官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依言安静地快速离开。偌大的考场,瞬间只剩下张文韬和主考官两人。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主考官站起身。他穿着一身看似普通、但剪裁极佳的中山装,身姿挺拔。之前被考官席遮挡不显,此刻站起来,竟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之前被镜片遮掩,此刻直视过来,清澈深邃得不像凡人,仿佛能洞穿人心。
“张文韬,”他踱步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份古朴的、非纸非帛的卷轴,上面流动着淡淡的光晕,“你刚才描述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张文韬心头猛地一跳,面上竭力保持镇定。
“那里,没有劳动法,没有双休,员工平均工龄以万年起算。关系盘根错节,摸鱼划水是常态,流程复杂到能逼疯圣人。”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在陈述一个荒诞又真实的事实,“最重要的是,那里……真的需要布雨。”
布雨?!张文韬的冷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之前只是用“布雨”举例,因为这是古代神话里最典型的公务活动之一……
老者,不,不能再称他为老者,他的面容似乎都在光影中变得模糊而年轻了些许。他将那散发着微光的卷轴递到张文韬面前。
“三界管理办公室,缺一个能干事的主事。我看,你就很合适。”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恭喜你,被破格录用了。”
三界管理办公室?!!
张文韬看着那卷轴上流动的、他完全不认识的符文,却莫名能理解其中蕴含的“录用通知”之意,感觉二十多年建立起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被一颗核弹轰击,寸寸崩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问出了一个关乎切身利益的问题:“请问,待遇如何?有五险一金吗?解决编制吗?”
“太白金星”——张文韬脑子里莫名冒出了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声在空荡的考场回荡,震得灯光都似乎闪烁了一下。
“五险一金?小子!”他用力拍了拍张文韬的肩膀,手感沉重得像铁砧,“我们那里提供编制!真正的、永恒的、天地认可的铁饭碗!干得好,与天地同寿都不是梦!还要什么自行车!”
张文韬:“……”
他觉得不是对方疯了,就是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别担心报到问题。”“太白金星”一挥手,那卷轴化作一道温暖的金光,没入张文韬的手心,形成一个淡淡的、仿佛由光芒构成的复杂印记。“明天午时,自有接引。记住,老夫太白金星,以后就是你的直属领导。”
他再次拍了拍张文韬的肩膀,语气充满了鼓励,又带着一丝等着看好戏的促狭。
“小伙子,带着你的KpI和oKR,去给那帮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老家伙们,好好上一课吧!”
说完,他的身影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一阵荡漾,瞬间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空荡荡的考场,只剩下张文韬一人,和他手腕上那个微微发热、提醒他刚才一切并非做梦的印记。
他低头看着那个印记,又抬头看了看窗外车水马龙、无比正常的现代都市,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油然而生。
公务员的尽头是编制。
那编制的尽头……难道是神仙?
他回想起自己面试前,熬夜写的那份《关于天庭职能优化及KpI考核的构想》万言书,当时只觉得是思维发散的习作,此刻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好像……玩得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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