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油气集团总部大楼，最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压抑。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会议桌的一侧，是林辰和他带领的中央改革工作组核心成员。他们个个神情冷静，面前只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显得专业而干练。
另一侧，则是以董事长刘新建为首的油气集团高管层。他们虽然也穿着笔挺的西装，但眉宇间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面前的文件堆得老高，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勤勉”。
会议桌的主位，留给了李达康。他此刻正沉着脸坐在那里，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全场，强大的气场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这次会议，是“汉东油气集团改革领导小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李达康清了清嗓子，作为会议的主持者，也是名义上的“副组长”，他率先开口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汉东油气集团改革领导小组的第一次会议，这标志着我们汉东省的国企改革，正式打响了第一枪！”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回荡。
“中央派林辰同志带领工作组来到我们汉东，来到我们京州，这是中央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考验！我代表京州市委、市政府表个态，对于这次改革，我们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坚决拥护，全力支持，无条件配合！”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辰，又将目光转向刘新建等人。
“油气集团是我们京州的纳税大户，也是我们汉东的龙头企业。把油气集团的改革搞好了，不仅是对国家负责，也是对我们京州十几万职工家属负责！我希望，油气集团的各位同志，能够提高政治站位，统一思想，全力配合林组长的工作。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使绊子，那就是跟中央的政策过不去，跟省委、市委的决策过不去！我李达康，第一个不答应！”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刘新建等一众高管，连忙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
李达康讲完，便将话语权交给了林辰。
林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像李达康那样讲政治、讲态度，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感谢达康书记的支持。各位领导，同志们，昨天，我们工作组已经将一份《改革初步方案》送到了各位的手中，相信大家已经看过了。”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的刘新建等人。
“这份方案，是我们工作组根据油气集团的实际情况，经过初步调研和彻夜讨论后形成的。总的思路，就是通过专业化重组和市场化改革，优化集团的资产结构和业务布局，激发企业的内生动力和市场竞争力。”
他没有谈任何敏感问题，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cEo，在向董事会阐述公司的发展战略。
“我们的初步设想是，成立四大子集团，对现有的人力资源进行优化配置……这些，方案里都写得很清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想听一听油气集团的同志们，对这份方案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林辰说完，便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椅背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董事长刘新建的身上。
刘新建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他早就打好了腹稿。
“林组长，达康书记，各位领导！”他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姿态放得很低。
“昨天，我拿到这份改革方案的时候，心情非常激动！我是一口气读完的，读完之后，可以说是振聋发聩，深受启发！”
他拿起桌上的方案，像拿着一份圣旨。
“这份方案，高屋建瓴，切中要害，精准地指出了我们油气集团目前存在的种种问题，也为我们未来的发展，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这哪里是什么‘初步方案’啊，这简直就是我们油气集团的救命良方，是我们二次创业的行动纲领！”
他的一番吹捧，让工作组的几个年轻成员都有些忍俊不禁。
林辰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在冷笑。
演，继续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刘新建的表演还在继续。
“我代表汉东油气集团的领导班子，也代表集团的几万名员工，在这里郑重表态！”他提高了音量，语气无比坚定，“我们坚决拥护中央的改革决策！坚决支持林组长和工作组的每一项工作！对于这份方案，我们没有任何意见，只有两个字：执行！不折不扣地执行！全力以赴地执行！”
“好！”李达康适时地鼓起了掌。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刘新建坐下后，其他的几位副总、高管也纷纷发言，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些表忠心、唱赞歌的漂亮话。
整个会议，开得“团结、奋进、和谐、圆满”。
林辰看着眼前这出精彩的“君臣和睦”大戏，心中毫无波澜。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些人表态越积极，就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想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蒙混过关。
等所有人都表完态，林-辰才慢悠悠地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刚刚还一团和气的会议室里炸响。
“很好。”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既然刘董和各位高管都这么支持，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
“按照方案的第一步，我们明天，就正式开始第一项工作：全集团范围内的资产盘点和账目核对。”
他看着刘新建，一字一顿地说道：“请集团财务部门和资产管理部门，今天下班前，准备好集团总部及下属所有分、子公司，近五年来的全部财务账簿、资产清单、采购合同、工程合同以及相关的原始凭证。明天一早，我们的审计团队会正式进驻。”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刘新建和一众高管，脸上的表情，齐刷刷地僵住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就那么凝固在了嘴角，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资产盘点？账目核对？还要近五年的全部资料？
这……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以为，所谓的改革，就是改改架构，调调人员，走个形式。却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要动真格的，直接查账！
刘新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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