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浪潮彻底淹没了明江大学。复习周的到来，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纸张、咖啡因和淡淡焦虑混合的味道。
图书馆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天不亮就有人守在门口，开门瞬间便如潮水般涌入，迅速填满每一个座位。走廊里、楼梯间，甚至大厅角落，都散落着或坐或站、埋头苦读的学生。顾屿和李锐凭借手速和毅力，好不容易在四楼僻静区占到了一个固定位置，成了临时的Acm复习根据地。王浩则彻底抱紧了顾屿的微积分笔记，几乎住在了一楼开放自习区，与各种公式定理死磕，哀嚎声时常在宿舍群聊里刷屏。陈星也减少了娱乐，常常对着电脑屏幕敲打课程报告到深夜。
在这种氛围下，人际交往也变得简单直接起来。顾屿在图书馆洗手间外或是接水时，好几次遇到陈雨桐。她似乎也经常在这一带复习。
“顾屿学长，好巧。”她总是带着略显羞涩的笑容打招呼。
“嗯，复习？”顾屿通常简短回应。
“是啊，教育技术的理论部分好多要背的。”陈雨桐会顺势抱怨一句，然后很自然地从怀里拿出标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学长，你python好，能再帮我看看这个数据分析的代码片段吗？我总是处理不好这个异常值…”
顾屿会停下来，快速扫一眼，给出简洁的建议。有时陈雨桐也会分享一些她找到的公共课复习资料链接给顾屿，美其名曰“资源共享”。顾屿礼貌道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心思大多还是扑在自己的专业课和Acm上。陈雨桐的接近善意而温和，并未给他带来太多困扰，只是复习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
苏晚晴则展现了极高的效率。她将电竞社的期末沟通全部转移到线上群组，定期发布精简版的战术要点和复盘录像要求大家抽空观看，并@相关成员。她单独给顾屿发了一份清晰标注的特训营日程和必须参加的会议时间表，并冷冰冰地附言：“期末别挂科，否则特训营强度你跟不上。” 一如既往的务实和直接。
线上，“小遥”的存在感在复习周变得有些飘忽。她出现的时间更晚，往往是在深夜。
＞ **小遥：** [图片：台灯下的一堆文件]（看不真切文件的内容）
＞ **小遥：** (语音消息，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点点不耐烦) “…小笨蛋，睡了吗？…姐姐感觉脑子要炸了…年底破事一大堆，项目方案堆成山，客户催得跟索命一样…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她的抱怨听起来和一个在年底被各种项目deadline追赶的普通职场人没什么两样。偶尔，她会冒出一两句诸如“这破系统流程又卡住了”或者“流程繁琐得要死”之类模糊的、任何行业都可能遇到的吐槽，让顾屿觉得她工作压力很大，但完全无法将其与任何特定职业联系起来。很快，她后续慵懒的、诸如“好想找个人给我揉揉肩啊…小笨蛋手法怎么样？”之类的撩拨话语，就会将话题带向轻松暧昧的方向，冲淡了工作的疲惫感。
**冯昊**朋友圈“冲击奖学金”的热度维持了不到三天，就被一条新的游戏皮肤抽奖公告取代。**赵天佑**在底下评论：“昊哥，奖学金冲刺完了？” **冯昊**回复了一个“你不懂”的高深表情，再无下文。他的期末，大概率还是在兄弟们的“帮助”和游戏的陪伴中度过了。
在一个复习到深夜的晚上，顾屿收拾好书本，独自离开依旧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不知是不是错觉，走到楼梯拐角时，他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感觉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感。
顾屿猛地停下脚步，迅速回头。
身后，长长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顶灯投下冰冷的光晕，两侧的阅览室大门紧闭，悄无声息。
“听错了？”顾屿皱了皱眉，以为是复习太累产生的错觉，摇摇头，继续下楼。
但他并不知道，就在图书馆四楼，一间拉着百叶窗的办公室内，沈知遥正静静地站在窗前。
百叶窗的缝隙开得很小，她的身影完全隐藏在阴影里。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天那个陌生男人给她的、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的目光，正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复杂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楼下那个正独自走向宿舍区的、略显疲惫的熟悉身影——顾屿。
她的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有关切，有犹豫，有一丝挣扎，或许还有…更深的忧虑和决绝？
那份沉重，远比期末的所有压力加起来，更加庞大，更加冰冷。
她就那样站着，直到顾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树影之中，也依旧没有动。手中的文件袋，仿佛有千钧重。
期末复习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大部分人都埋头于自己的书本和习题中，无暇他顾。
然而，一张无形的网，或许早已悄然撒下。某些隐藏在平静复习周下的目光与心思，正悄然流转，等待着最终考试结束、秩序稍松的那一刻，露出其真正的锋芒。
寒假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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