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头野兽的皮,完整地剥下来!”
这句话落地,御花园西苑原本流动的风,仿佛在这一瞬被冻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
围在四周的那些新科进士,一个个屏住呼吸,眼皮狂跳。
他们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龙晨,再看看笑容僵在脸上的国舅爷,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敬酒?这分明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刀架在了当朝国舅的脖子上!
秦承恩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但他毕竟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那层名为“仁厚”的面具仅仅裂开了一瞬,便再次严丝合缝地扣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秦承恩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洪亮,却震得人耳膜生疼。
“好!年轻人就是爱开玩笑!剥皮?这御花园里哪来的野兽?只有大乾的祥瑞!”
说着,他为了掩饰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举起手中的酒杯,想要将这尴尬的气氛一饮而尽:“来,都在酒里了!”
酒杯刚递到唇边。
“慢。”
一只手突兀地伸了过来,挡在了秦承恩的酒杯前。
龙晨依旧坐在石凳上,左手按着腰间的天子剑,右手端着那杯御赐的琼浆,目光平视着站立的秦承恩。
“国舅爷是长辈,更是这次琼林宴的主官。”
龙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晚辈这一杯,是陛下御赐的头道酒。您德高望重,这头道福气,理应由您来享用。”
说着,他手腕一翻,将自己的酒杯递到了秦承恩面前,同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去拿秦承恩手里的那一杯。
“咱们,换一杯。”
全场哗然。
只有在怀疑酒中有毒,或者是极度不信任对方的情况下,才会提出换酒!
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这是赤裸裸地当众打脸!
榜眼周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龙晨厉声呵斥:
“龙晨!你放肆!国舅爷何等身份,岂会在这酒中做手脚?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是有辱斯文!”
龙晨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随着这两个字喷薄而出,吓得周显嗓子一噎,竟是被生生堵了回去。
龙晨的目光始终死死锁在秦承恩脸上。
他在赌,赌这只老狐狸的心虚。
秦承恩看着递到眼皮子底下的那杯酒,心中杀意翻涌:
龙晨手里那杯酒杯沿上,确实涂了影阁秘药“三步软筋散”。
此药无色无味,需运功催发。
他本想让龙晨喝下,待宴散后派人截杀,没想到这小子警觉性如此之高!
如果不换,就是心虚;如果换了,就是被晚辈逼宫。
短短一息之间,秦承恩做出了判断。
这酒杯上的药,只有武者运功才会发作,自己只要不运功,喝下去也无妨。
绝不能在这里露怯!
“好!”秦承恩脸上挤出一丝宠溺的笑,“既然冠军侯有这份心思,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他伸出手,去接龙晨的酒杯,同时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就在两只酒杯即将交错的瞬间。
龙晨的手腕,突然“不经意”地一抖。
“哗啦——”
满满一杯御酒,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秦承恩胸前那片绣着一品麒麟的补服上。
酒液迅速渗透,将那威严的麒麟,洇湿了一大片,显得狼狈不堪。
“哎呀!”龙晨发出一声惊呼,脸上满是“惶恐”,“罪过!晚辈手滑,竟污了国舅爷的官袍!晚辈该死!”
嘴上说着该死,人却已经一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直接按在了秦承恩的胸口。
“国舅爷别动,晚辈给您擦擦!”
变故太快,秦承恩下意识想后退,可龙晨那只拿着丝帕的手,已经像铁钳一样按在了他的胸口大穴之上!
肢体接触的一刹那,图穷匕见!
龙晨那只看似在“帮忙擦酒”的手,五指张开,掌心紧贴秦承恩的心口。
一缕比牛毛还要细,却霸道无比的【玄甲战气】,无声无息地顺着指尖,透体而入!
这道战气不伤人,只为试探!
它像一条灵巧的小蛇,瞬间冲入秦承恩的经脉。
秦承恩身体猛地一僵!
作为影阁阁主,他体内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巫神内力。
感受到这股充满阳刚煞气的玄甲战气入侵,体内的内力出于本能,瞬间产生了一股剧烈的反震与吞噬之意!
“轰!”
虽然秦承恩拼尽全力在毫秒间压制住了反击的冲动,强行散去内力伪装成普通人。
但那一瞬间的能量碰撞,在龙晨的感知中,却如同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清晰!
阴冷、粘稠、邪恶。
那股气息,与鬼市里的“药人”,与金殿上那根毒针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这回确定无疑了!
龙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惶恐不安”的表情,飞快地收回手,后退两步,对着秦承恩深深一揖。
“国舅爷……晚辈真不是故意的。您看这……”
秦承恩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胸口被战气冲击过的经脉火辣辣地疼,但他更恐惧的是——底裤被扒了!
这小子泼酒是假,试探是真!
“无妨……”秦承恩咬着牙,强撑着那一摇欲坠的笑容,“龙状元也是无心之失。一件袍子而已,回头换了便是。”
他必须忍。
一旦动手,或者露出会武功的马脚,刚才的一切伪装就全废了。
龙晨直起身,看着秦承恩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国舅爷果然宽宏大量。”
龙晨随手将那块擦过酒渍的丝帕扔在地上。
“不过,刚才晚辈给您擦酒的时候,感觉您身子骨硬朗得很,体内似乎有一股……很特别的气劲?震得晚辈手都麻了。您平日里,是不是也练过几手?”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看热闹的进士们瞬间安静了。
在大乾,文武分治,泾渭分明。
文官,尤其是像国舅这种位极人臣的大佬,向来是以“手无缚鸡之力”为荣的。
国舅爷会武功?这在大乾文官体系里可是个大忌讳,尤其是身为外戚!
你一个国舅,偷偷练武,想干什么?
秦承恩的心猛地一沉,后背冷汗直冒。
这小畜生,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龙状元说笑了。”
秦承恩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老夫一介书生,哪里会什么武功。只是平日里太医关照,时常服用一些虎狼之药来强身健体,气血比常人旺盛一些罢了。”
“原来是虎狼之药啊。”
龙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特意在“虎狼”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那国舅爷可得悠着点,药补不如食补,有些东西吃多了……容易走火入魔。”
秦承恩袖子里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来人!给龙状元重新满上!”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急忙转移视线。
太监战战兢兢地端来新酒。
龙晨接过酒杯,这一次没再提换酒的事。
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国舅爷,这杯酒,晚辈敬您。”
龙晨举杯,目光如刀,“既是敬酒,也是提醒。麒麟袍虽然华贵,但若是里面藏着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终究是穿不久的。”
说完,龙晨仰头,一饮而尽。
秦承恩捏着酒杯,脸色铁青。
他看着龙晨那张年轻却锋芒毕露的脸,心中那个名为“理智”的弦,正在一点点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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