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皇宫大内,却被一条消息炸得沸腾。
冠军侯龙晨,提着天子剑,带兵围了皇家内库。
理由简直荒唐——“奉旨打假”。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
大太监王瑾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金砖,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冠军侯说……他接到举报,内库混入了一批‘剧毒香料’,为了后宫娘娘们的安危,必须立刻查封,逐一甄别。”
景帝坐在龙案后,手里捏着那串紫檀佛珠,指节微微发白。
他并没有像旁人预想的那样雷霆震怒。相反,这位帝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无奈、欣赏与深深疲惫的神色。
“查毒?打假?”
景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这小子,是把朕的内库当成京兆府的证物房了。为了救那满城百姓,他连朕的面子都顾不上了,呵呵。”
王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道:“那……陛下,要不要让禁军把他拿下?”
“拿下?”景帝冷笑一声,将佛珠扔在案上,“拿下他,谁去解这满城的瘟疫?谁去平息那即将暴动的民怨?”
景帝心里跟明镜似的。龙晨要的是龙涎香草。这东西全天下只有内库有。
若是按规矩请旨、廷议、开库,流程走完至少要三五天。京都中毒的百姓等不了那么久。
龙晨这是在用“抢”的方式,帮皇帝省去那些繁文缛节,背下所有的骂名来救人。
“这把刀,太快,太利,有时候连朕都觉得烫手。”
景帝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朕口谕给内库总管:既然冠军侯要‘打假’,那就让他查!若是真查出什么‘毒草’,让他带走便是!”
“是!”王瑾刚要起身,却又听到景帝叹了口气。
“慢着。”景帝眉头皱起,目光看向坤宁宫的方向,“朕准了没用,有人不答应。听说皇后已经带着凤驾过去了?”
王瑾身子一抖:“是……皇后娘娘听闻玄甲卫围了内库,震怒不已,说是要……要给长公主殿下出一口恶气。”
“糊涂!”景帝骂了一句,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眼神变得幽深:
“去盯着点。龙晨是个有分寸的疯子,但他要是真发起疯来……别让他把皇后的脸打得太狠。毕竟,那是国母。”
……
内库门前。
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
三百玄甲卫列阵如墙,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压得大内侍卫们连刀都握不稳。
龙晨一身玄衣,单手按剑。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说话,却比千军万马更让人窒息。
对面,内库总管太监满头冷汗,尖着嗓子喊道:“侯爷!这可是皇家禁地!没有圣旨,擅闯者死啊!”
“圣旨?”
龙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手指轻轻弹了弹腰间那柄金色的剑鞘。
“我有天子剑。”
“见剑如见圣上。”
“怎么,你要让‘陛下’在门口吹冷风?”
总管太监腿一软,差点跪下。这大帽子扣下来,谁接得住?
就在僵持之际。
“放肆——!!”
一声尖利的凤鸣般的厉喝,撕碎了夜色。
凤辇落地,珠翠环绕。
一身正红宫装的皇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那双凤眼中射出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
她恨龙晨。
恨之入骨。
太师赵千秋倒台,那是她女儿长公主李清扬最大的政治倚仗。
赵党一倒,长公主在夺嫡之争中彻底失势,郁郁寡欢。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龙晨!
“龙晨!”
皇后凤眼微眯,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带兵围攻内库,惊扰后宫。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龙晨却笑了。
他甚至懒得行礼,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臣见过皇后娘娘。臣并非围攻,而是在办案。”
“办案?”皇后冷笑,指着那森严的库门,“内库乃皇家重地,有什么案子轮得到你一个外臣来办?”
“刚才不是说了吗?打假。”
龙晨上前一步,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接到线报,有奸商将一批‘劣质剧毒’的香料混入了内库,意图谋害陛下龙体。”
“为了陛下的安危,臣必须立刻查封,将这批‘毒物’带走销毁。”
“一派胡言!”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内库采买皆有定数,岂容你信口雌黄!龙晨,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龙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害得赵太师惨死,害得我皇儿失势,这笔账本宫还没跟你算!今日你休想踏入内库半步!”
“来人!给本宫拦住他!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数百名大内侍卫硬着头皮拔刀,挡在了库门前。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龙晨看着眼前这个被私仇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眼中的温度一点点消失。
满城百姓命悬一线,她却在这里为了那点可笑的政治利益跟私人恩怨挡路。
“娘娘。”
龙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血腥气。
“赵千秋通敌卖国,死有余辜。长公主失势,是因为她选错了靠山。”
“您可以恨我。”
“但今夜,这内库的门,您挡不住。”
“锵——!”
龙吟声起。
天子剑悍然出鞘半寸,金色的寒芒在火光下吞吐不定,映照出龙晨那张森然如修罗的脸。
“臣奉天子剑行事,清查毒物,护卫君安。”
“阻挠者,视同谋害圣上!”
龙晨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刺皇后双眼,暴喝出声:
“请皇后娘娘,退避!!”
最后两个字,如炸雷般在皇后耳边响起。
三百玄甲卫齐刷刷向前一步,长刀半出鞘,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你……你敢……”
皇后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看着龙晨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这个疯子……他真的敢动手!
若是真被他扣上个“谋害圣上”的罪名,别说给女儿出气,就连她这个皇后的位置,恐怕都要坐不稳。
更何况,景帝的态度暧昧不明,到现在都没派人来阻止,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好……好得很!”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掐断在掌心里,咬碎了银牙。
“龙晨,你记住今日的嚣张!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狂到几时!”
她猛地一甩衣袖,侧身让开了路。
那是屈辱的让步。
龙晨看都没看她一眼,收剑,挥手。
“开门。”
……
内库深处。
金银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晃花了人眼。
龙晨目不斜视。
他径直走到最深处的暗格前,那里贴着大内封条。
“打开。”
总管太监哆哆嗦嗦地撕开封条,捧出一个紫檀木盒。
盒盖开启。
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盒中躺着几株通体赤红、状如游龙的草药,即便在阴冷的地下库房,也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龙涎香草。
太祖当年的战利品,全天下仅存的孤品。
也是这满城百姓唯一的活路。
龙晨伸手抓起木盒,确认无误后,直接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走出大门时。
皇后还站在那里,像一尊怨毒的雕塑,死死盯着他。
龙晨脚步微顿。
他偏过头,看着这位母仪天下却心胸狭隘的女人,淡淡道:
“娘娘。”
“与其在这里为了已经倒台的死人跟我较劲,不如回去教教长公主,什么叫审时度势。”
“大乾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某一个党派的私产。”
“这盒‘毒草’我带走了。”
说完。
他在皇后几欲喷火的目光中,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听雪楼,地下密室。
药香浓郁,白雾蒸腾。
这里是与阎王爷抢人的战场。
李清歌站在案台前,那袭白衣上沾满了斑驳的药渍。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绝美的脸上惨白如纸,只有那双眸子,还亮得吓人。
“嗤——”
最后一滴药液融合。
原本沸腾的幽蓝毒水,在接触到金色药液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嘶鸣,随后化为一碗澄清的清水。
成了!
“配出来了!”
柳京激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算盘嚎啕大哭。
“侯爷!咱们赢了!咱们能救人了!”
李清歌身子晃了晃,扶着案台才勉强站稳。
她捧起那碗金色的母液,转身看向刚进门的龙晨,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只要稀释万倍,投入全城水井,瘟疫可解。”
“龙晨,我们做到了!”
密室里欢呼声一片。
只有龙晨。
他静静地看着那碗解药,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更冷了。
“不够。”
龙晨吐出两个字。
欢呼声戛然而止。
柳京挂着眼泪,一脸懵逼:“侯爷,啥不够?药不够吗?”
“药够了,但命救不回来。”
龙晨走到李清歌面前,接过那碗药,目光深邃如渊。
“现在的京都,人心已经烂了。”
“东方朔放出的谣言,说这是‘天罚’,说我是‘杀星’。”
“百姓愚昧,早就被吓破了胆。哪怕我们把解药倒进井里,他们也不敢喝。”
“甚至会觉得,这是官府为了掩盖罪行,给他们灌的另一碗毒!”
李清歌瞳孔猛地收缩。
是啊。
攻心为上。
这就是东方朔最毒辣的地方。
就算你有解药,只要百姓不信你,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到时候,这笔烂账,依然会算在龙晨头上。
“那怎么办?”柳京急了,“总不能撬开全城人的嘴硬灌吧?”
“当然不。”
龙晨将药碗重重放回案上,震得药液飞溅。
他转过身,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空。
眼中的杀意,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既然是‘天罚’,那就得有人为此负责。”
“既然百姓信这个,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真相,一个比谣言更震撼的真相。”
龙晨猛地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玄铁重甲。
“柳京!”
“在!”
“带上那本刘承的黑账,带上司天监搜出来的那块双头蛇令牌。”
“还有……”
龙晨从怀里掏出那把断龙残刃,指尖抚过冰冷的刀锋。
“备车,去午门。”
柳京吓傻了:“去……去午门干嘛?”
龙晨回过头,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宛如修罗。
“去敲鼓。”
“登!闻!鼓!”
三个字,如惊雷炸响。
李清歌惊得手中的银针落地。
登闻鼓响,必有惊天大冤。
这是要逼皇帝上朝,逼百官对质!
“我不告贪腐,不告投毒。”
龙晨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我就告当朝首辅东方朔,勾结影阁余孽,意图颠覆社稷,屠戮满城!”
“这一局,我要在金銮殿上。”
“当面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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