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绝望与死寂笼罩下的青石县,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彻底沸腾!
“听说了吗?朝廷拨了三万石粮食!三万石啊!马上就要到了!”一个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的汉子,冲进破烂的窝棚,声音都因激动而变了调。
“真的假的?你莫不是饿出幻觉了?苏大人才来一天啊!”
“千真万确!我表兄就在渡口扛活,他亲眼看见,王猛捕头带着官差,把码头所有船都给包下来了,岸边清出好大一片空地,说是专门给赈灾粮卸货用的!”
“老天开眼啊!我们有救了!终于有活路了!”
流言如同长了翅膀的蝗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遍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人们,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光,便用尽全身力气去相信它、传播它、放大它!
城西的悦来茶馆里,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当场就编排出一段“苏青天一纸惊圣上,三万皇粮济苍生”的全新段子,引得满堂喝彩。
这阵狂风,自然也毫无意外地,刮进了城东戒备森严的钱府。
“砰!”
一只上好的紫砂茶壶被狠狠摔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瞬间粉身碎骨。
钱员外肥硕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涨红,他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唾沫星子横飞地怒吼:
“三万石?!你再说一遍!他娘的从哪冒出来的三万石!”
管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首:“老爷,千真万确啊!外面、外面都传疯了!小的……小的刚才着人去渡口看了,那边确实停了十几条大船,全是空着的,王猛带人守着,说是……说是等卸粮的!”
“放屁!”钱员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感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朝廷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府库都空得跑老鼠了,哪来的粮赈济这破地方!肯定是那姓苏的竖子在虚张声势,想吓唬我们!”
一旁,身材瘦小、眯着一双细长眼睛的孙老爷,阴恻恻地开口了:“钱兄,话不能这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这姓苏的昨天能预言墙塌,今天就能请来官粮,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那三万石官粮一旦以平价入市,咱们库里那些高价收来的粮食……”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最沉不住气的李老爷更是急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回踱步:“那还等什么!赶紧抛啊!趁着现在消息还没完全坐实,人心惶惶,价钱还没跌到谷底,能回多少本是多少本!难道真要等官粮一到,咱们的米价一文不值,全烂在仓库里喂老鼠吗!”
钱员外脸色铁青,他为了这场大灾,囤积了整整两年,那后院七座如小山的粮仓,是他的命根子,是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证。
可“三万石”这个数字,就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死死盯着后院粮仓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米价暴跌,百姓们对他囤积的粮食嗤之以鼻,最终血本无归的凄惨场景。
“抛……”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每一个都带着滴血的痛楚,“立刻!马上去!把我们所有的粮食,都给我抛出去!降价抛!比市价低一成!快!!”
与此同时,县衙书房。
苏云正听着王猛和福伯的汇报。
“大人,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全县都在议论赈灾粮的事,百姓们跟过年一样!”王猛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大人,银钱……连同老奴的积蓄,一共凑了一百二十两三钱。”福伯的声音依旧带着不安,这点钱在三大家族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苏云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书案前,上面铺着一张他连夜绘制的、更为精细的青石县地图。
三大粮商的几十个米铺、粮仓位置,被他用朱笔一一圈出。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这些红圈,最终汇聚于地图中央的县衙。
“网,已经撒下去了。”
他声音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等风再大一些,等鱼再惊慌一些,等他们自己,争先恐后地,把粮食送到我们张开的网里。”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因谣言而变得熙攘的街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不见硝烟却更为惨烈的战争。
“好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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