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一用上,工地就炸了。
天还没亮透,黄河边已经吵翻了天。
“石料呢?老子这边等着用,你们采石队磨蹭个屁啊!”
“磨蹭?你他娘的试试!山上那块石头硬得跟铁一样,凿一天才凿下三车!”
“三车?老子这边一天要十车!十车懂不懂!”
“那你自己上山凿去!”
两个工头扯着嗓子对骂,周围民夫们停下手里的活,看热闹的看热闹,起哄的起哄。
张三扛着铁锹站在一旁,满脸疲惫。
他已经在这里干了半天,却连一担土都没运出去。
不是他偷懒,是根本没法干。
运石料的队伍堵在路上,运沙土的队伍也堵在路上,两拨人谁也不让谁,吵得脸红脖子粗。
搅拌混凝土的地方更乱。
有人说水泥放多了,有人说沙子不够,还有人嫌碎石太大,几个工头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拌出来的混凝土,有的稀得跟粥一样,有的干得跟石头一样,根本没法用。
“这他娘的还怎么干活?”
张三把铁锹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旁边几个民夫也跟着坐下,有人掏出干粮啃了两口,有人干脆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反正干也是白干,不如歇着。
工地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
原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变成了一盘散沙。
。。。
王猛站在堤坝上,嗓子都喊哑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运石料的往左走!运沙土的往右走!别他娘的堵在一起!”
“搅拌混凝土的,按大人说的配比来!谁敢乱来老子砍了他!”
他吼了一上午,嗓子冒烟,却没什么用。
工地太大了,人太多了,光靠吼根本管不过来。
这边刚把运输队伍理顺,那边搅拌混凝土的又出了岔子。
这边刚把配比问题解决了,那边采石队和运输队又吵起来了。
王猛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
“王捕头。”
一个工头跑过来,满脸焦急。
“浇筑那边说混凝土不够用,让咱们赶紧送过去。可搅拌这边说石料还没到,没法拌。”
“石料呢?”
“采石队说山上那块石头太硬,今天的量完不成。”
王猛一拳砸在木桩上,木桩都震了三震。
“完不成?那就加人!”
“加了,没用。山上地方就那么大,人多了反而碍事。”
王猛愣住了。
他这辈子打过无数架,杀过不少人,但管这么大的工地,还是头一回。
以前修堤,就是一群人往上堆土,谁力气大谁干得多,简单粗暴。
可现在不一样了。
混凝土这玩意儿,从采石到运输,从搅拌到浇筑,每一步都得衔接上,少了哪一环都不行。
他突然发现,光靠吼,光靠拳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
苏云站在县衙门口,看着气喘吁吁跑回来的王猛。
“大人,工地……工地乱了。”
王猛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
“俺没用,管不住那么多人。”
苏云没说话,转身往工地走。
王猛赶紧跟上。
到了工地,苏云站在堤坝上,扫了一眼下面的混乱场面。
采石队、运输队、搅拌队、浇筑队,各干各的,谁也不管谁。
有人闲得发慌,有人忙得要死。
有人等着石料,有人等着混凝土,有人等着浇筑。
整个工地,就像一台卡住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转,但就是转不起来。
“王猛。”
“在!”
“把所有工头叫过来。”
“是!”
不到一刻钟,十几个工头聚在堤坝下。
苏云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炭,蹲在地上,开始画图。
“你们看好了。”
他先画了一个圈,在圈里写了“采石”两个字。
“这是采石队,负责在山上开采石料。”
然后又画了一个圈,写上“运输”。
“这是运输队,负责把石料运到工地。”
接着是“搅拌”和“浇筑”。
四个圈,一个接一个,连成一条线。
“修堤这件事,分成四个环节。采石、运输、搅拌、浇筑。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谁也不能乱。”
工头们面面相觑。
“大人,这……这不就是分工吗?咱们现在不也是分工干活吗?”
“分工?”
苏云抬起头。
“你们现在这叫分工?采石队不知道运输队要多少石料,运输队不知道搅拌队要多少沙土,搅拌队不知道浇筑队要多少混凝土。你们各干各的,谁也不管谁,这叫乱干。”
他站起来,指着地上的图。
“从今天起,采石队每天必须完成十车石料,运输队每天必须把这十车石料送到搅拌队,搅拌队每天必须拌出足够的混凝土,浇筑队每天必须完成一段地基。”
“每个环节都有明确的任务量,完不成的,扣工钱。完成了的,月底每人加二十文。”
工头们眼睛一亮。
“大人,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试了就知道。”
苏云转身看向王猛。
“王猛,从今天起,你就是总协调。所有工头只对你一个人负责,你只对我负责。”
“是!”
王猛挺直了腰杆。
“还有。”
苏云指着地上的图。
“搅拌混凝土的配比,我已经写在木板上了。水泥、沙子、碎石,分别是一份,两份和三份,谁敢乱来,直接赶出工地。”
“是!”
。。。
新的管理模式推行后,工地变了。
采石队不再盲目开采,每天的任务就是十车石料,完成了就收工。
运输队也不再乱跑,专门负责把石料从山上运到工地,路线固定,谁也不堵谁。
搅拌队按照木板上的配比拌混凝土,拌出来的混凝土质量稳定,再也没有稀得跟粥一样的废料。
浇筑队拿到混凝土,直接倒进模板里,捣实,抹平,一气呵成。
整个工地,就像一台重新上了油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动,流畅,高效。
张三扛着铁锹,跟着运输队往工地送沙土。
路上不堵了,活也好干了。
他一天能运十趟,比之前多了一倍。
“三哥,你说大人是不是神仙下凡?”
旁边一个年轻人抹了把汗。
“以前咱们干活,累得跟狗一样,还干不出个名堂。现在轻松多了,活还干得又快又好。”
张三咧嘴笑了。
“神仙不神仙我不知道,反正跟着大人干,准没错。”
。。。
傍晚,王猛站在堤坝上,看着下面井然有序的工地。
采石队收工了,运输队也收工了,搅拌队和浇筑队还在忙活,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没有争吵,没有混乱,只有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苏云。
“大人,俺……俺真是服了。”
“服什么?”
“服您这脑子。”
王猛挠了挠头。
“俺以前觉得,管人就是靠拳头,谁不听话就揍谁。可您不一样,您不用打不用骂,就把这么大的工地管得服服帖帖。”
苏云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条正在延伸的混凝土地基。
“王猛,记住了。”
“管人不是靠拳头,是靠规矩。”
“规矩立好了,人自然就听话了。”
王猛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
“俺记住了!”
夕阳西下,黄河边的工地还在忙碌。
灰色的混凝土地基一段接一段地延伸,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苏云站在堤坝上,看着这一切。
这道堤,正在他的手中,一点点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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