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里的陈四海，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怨毒。
“姓苏的！你休想！我陈家在阳城立足百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苏云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声音不大。
“陈员外，你搞错了一件事。”
“玉碎？那是体面人才能有的下场。你，不配。”
“我会把你陈家，从阳城所有的地契、房契、族谱上，一笔一笔地抹掉。你那引以为傲的祖宅，我看位置不错，正好改成公厕，方便来往百姓。”
“你说，几十年后，阳城的百姓是会记得你陈四海是谁，还是每天骂骂咧咧地去你家祖坟上方便一下，顺便夸一句苏大人为民着想？”
这番话，比刀子还狠。
诛心！
陈四海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可以死，但陈家的百年声名，不能毁！祖宗的脸面，不能丢！
“你……你这个魔鬼！”
“谢谢夸奖。”苏云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只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是让你陈家从世上彻底消失，连个名字都留不下，还是让你一个人去大牢里安度晚年，换你全族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十。”
苏云开始计数，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九。”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四海的心上。
他看着周围那些民夫，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快意和仇恨。
他再看向钱员外那几人，他们眼中闪烁的是贪婪的火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案板上的肥肉。
“三。”
“二。”
“我……我签！”陈四海终于崩溃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囚车里，涕泪横流。
“早这样不就好了。”苏云挥了挥手，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王猛立刻上前，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和印泥。
陈四海颤抖着，在王猛的“帮助”下，按下了血红的手印。
那份文书，不是简单的认罪书，而是一份全权转让陈家所有产业给“青云建设商号”的契约。
做完这一切，苏云转身走向钱、孙、李三位员外。
三人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苏云的手段，让他们既兴奋又恐惧。
“大人真是……神威盖世！”钱员外第一个开口，搓着手，眼睛不住地往那份契约上瞟，“这陈家的产业，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啊！咱们青云商号，这下可真是……要一飞冲天了！”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肉这么大，我们出了力，总该分一口吧？
孙老爷和李老爷也连连点头，眼神里全是期待。
苏云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道：“是啊，肉是很大。不过这肉，不是给你们吃的。”
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们三家，这次出人出力，功劳不小。”苏云话锋一转，“我不是个吝啬的人。陈家在阳城的两座窑厂，归你们了。”
“两……两座窑厂？”钱员外一愣，随即大喜。陈家的窑厂虽然比不上苏云的龙窑，但也是成熟的产业，一年下来利润不菲！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不过，”苏云又加了一句，“这两座窑厂，不算你们的私产，而是并入青云商号，由你们三家代为管理。所有产出，八成上缴商号公账，剩下的两成，算是给你们三家的分红和管理费用。”
钱员外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大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白送，这是让他们当高级管事啊！大头全被苏云拿走了！
“怎么？嫌少？”苏云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不少！大人赏赐，我等感恩戴德！”钱员外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他看明白了，这位苏大人，吃肉从来不吐骨头。能分到两成汤，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再敢多嘴，怕是连汤都喝不上。
“这就对了。”苏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要记住，青云商号是官办的，它的根在青石县，在朝廷。它赚的每一个铜板，最终都要用来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为的是整个青石县的百姓。”
“你们投进来的钱，是生意。我给你们的分红，也是生意。但谁要是敢把商号当成自家的钱袋子，伸手乱拿……”
苏云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目光，让三位员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我等明白！绝不敢有二心！”三人异口同声，冷汗涔涔。
苏云这才转向王猛：“王捕头，你带人，押着他，还有这份契约，立刻再去一趟阳城。钱员外，你们三家的人手，继续借给他用。到了阳城，接收所有产业，查封所有账目，把陈家给我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一根针，一根线，都必须是咱们青云商号的！”
“是！”王猛领命，眼中全是兴奋的光。
“福伯！”
“老奴在！”福伯激动得脸都红了。
“从今天起，商号的账目要重新立。陈家的田产、铺子、人手，都要一一登记造册。另外，派人去通知阳城陈家窑厂的所有工匠和工人，就说东家换了，但工钱翻倍，顿顿有肉！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发足盘缠，礼送出门！”
“工钱翻倍？！”福伯倒吸一口凉气，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人，这……这得多少银子啊！”
“福伯，你要记住，千金难买是人心。”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家倒了，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阳城变成我们的地盘。这点钱，花得值。”
安排完一切，天已大亮。
工地上，上千民夫静静地看着苏云，眼神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赖。
苏云环视一圈，朗声道：“行了，都看够了？”
“敌人，已经被我抓了。”
“窑厂，保住了。”
“砸坏的砖，我会让他们十倍赔偿。”
“现在，饭也快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干活！”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
“努力干活！”
“嗷——！”
上千名汉子，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那股冲天的气势，仿佛能将黄河水都给掀翻！
他们抄起工具，涌向自己的岗位，整个工地瞬间爆发出比之前强了十倍的活力和热情。
王老五被人搀扶着，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又看了看远处那辆缓缓驶离的囚车，咧开嘴笑了，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娘的……值了！”
苏云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平静。
他知道，从今天起，青石县这盘棋，才算真正活了。
而他，也终于在这大宋，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根基。
他望向奔流不息的黄河，喃喃自语。
“这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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