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站在黄河大堤上,看着滚滚东流的河水。
风吹过来,带着水汽,拍打在脸上。
他眉头紧锁。
炼钢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可产量实在太低。一天三炉,每炉五十斤,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五十斤。
这点钢,够干什么?
修路要用,建房要用,造工具要用,还得留一部分卖给府城那些商户。
根本不够分。
“大人。”王猛从后面走过来,“张师傅那边又出了一炉钢。”
“嗯。”苏云头也没回。
王猛犹豫了一下:“大人,您是不是在想产量的事?”
“你说呢?”
“属下听说,张师傅那边已经累得不行了。”王猛压低声音,“赵铁昨天还晕倒了一次。”
苏云转过身:“晕倒了?”
“是。”王猛点头,“拉风箱太累,人手又不够,赵铁硬撑着干了两天两夜。”
苏云沉默了。
他知道炼钢辛苦,可没想到这么辛苦。
拉风箱这活儿,看着简单,实际上是个力气活。两个壮汉轮流拉,一刻钟就得换人。
炼一炉钢,至少要拉一个时辰的风箱。
一天三炉,就是三个时辰。
人根本吃不消。
“让张师傅他们歇两天。”苏云说。
“可是大人,工期……”
“工期再紧,也不能把人累死。”苏云打断他,“去吧。”
王猛应声离开。
苏云又转过身,看着黄河。
河水翻滚,一刻不停。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水力!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黄河的水,日夜不停地流。这么大的水力,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现代的水力发电,就是靠水流推动涡轮发电机。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发电机,但可以用水力推动其他机械。
比如……风箱。
苏云脑子里飞快转动。
水车他见过,府城外面就有好几座。用来灌溉农田,或者带动磨坊。
原理很简单,水流冲击叶片,叶片带动轴转动,轴再带动其他机械。
要是把这个原理用在风箱上……
苏云越想越兴奋。
不光是风箱,还有锻锤。
打铁需要反复锻打,才能让钢的质地更均匀,更坚韧。
可人力锻打,效率太低,而且质量不稳定。
要是能做一个水力驱动的大型锻锤……
苏云转身就往回走。
“王猛!”
王猛刚走出没多远,听到喊声,立刻跑回来。
“大人?”
“去把刘石匠、赵铁、张师傅都叫来。”苏云说,“就说我有急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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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院,苏云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笔,飞快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刘石匠、赵铁、张铁匠三人走进来,看到苏云埋头画图,都不敢出声。
“来了?”苏云头也没抬。
“来了。”刘石匠应道。
“过来看。”
三人走到桌前,低头看去。
纸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水车,旁边连着一根长轴,轴上装着齿轮,齿轮又连着另一根轴。
“这是……水车?”刘石匠问。
“对。”苏云放下笔,“不过不是普通的水车。”
他指着图纸上的标注:“这个水车,直径两丈,叶片十二片。”
“水流冲击叶片,带动主轴转动。”
“主轴上装齿轮,齿轮带动副轴。”
“副轴一头连着风箱,一头连着锻锤。”
三人听得云里雾里。
“大人,这……这能行吗?”赵铁小声问。
“为什么不行?”苏云反问。
“可是……”赵铁挠了挠头,“水车能带动风箱?”
“当然能。”苏云拿起笔,在纸上又画了几笔,“风箱的原理,就是推拉活塞,让空气进出。”
“只要把活塞连在曲轴上,曲轴转动,活塞就会自动推拉。”
“水车带动曲轴转,风箱就能一直吹风。”
张铁匠盯着图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妙啊!”
他一拍大腿:“大人,这法子妙!”
“老夫炼了一辈子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法子。”
“要是真能做出来,炼钢的效率能翻五六倍!”
刘石匠也反应过来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用水力代替人力?”
“对。”苏云点头,“黄河的水,日夜不停。只要水车一直转,风箱就能一直吹。”
“这样一来,炼钢就不用人拉风箱了。”
“省下来的人力,可以去干别的活。”
赵铁激动得脸都红了。
“大人,那锻锤呢?”
“锻锤更简单。”苏云在纸上画了一个示意图,“水车带动凸轮轴,凸轮轴上装凸轮。”
“凸轮转动时,会把锻锤顶起来。”
“凸轮转过去,锻锤就落下来。”
“这样一来,锻锤就能自动起落,不停地锻打。”
张铁匠听完,激动得浑身发抖。
“大人,您这是……这是要把老夫这辈子的活都省了啊!”
苏云笑了:“张师傅,您可别这么说。”
“水力驱动只是省力气,真正的技术活,还得靠您。”
“配比、火候、时间,这些都得您盯着。”
张铁匠连连点头:“大人放心,老夫一定把好这个关!”
“那就这么定了。”苏云站起身,“刘石匠,这个水车,你能做吗?”
“能!”刘石匠拍着胸脯,“大人,您放心,三天内保证给您做出来!”
“不用三天。”苏云摇头,“五天。”
“这个水车不能有一点差错,宁可慢一点,也要做扎实了。”
“是!”
“赵铁,你去准备风箱和锻锤的改造。”苏云转向赵铁,“按照图纸上的标注,把活塞和曲轴连起来。”
“是!”
“张师傅,您这几天好好休息。”苏云看着张铁匠,“等水车做好了,咱们再开炉。”
张铁匠犹豫了一下:“大人,老夫还能再撑几天……”
“不用撑。”苏云打断他,“人是根本,机器是工具。”
“把人累垮了,再好的工具也没用。”
张铁匠眼眶有些红。
“大人……”
“去吧。”苏云摆了摆手。
三人离开后,王猛走进来。
“大人,您真觉得这水车能行?”
“当然能行。”苏云拿起茶杯,“水力驱动,在现代早就普及了。”
“现代?”王猛愣了一下。
“没什么。”苏云喝了口茶,“去黄河边找个地方,水流急的,适合建水车。”
“是。”
---
五天后。
黄河边上,一座巨大的水车拔地而起。
水车高两丈,叶片足有十二片,每一片都有半人高。
水流冲击叶片,水车缓缓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主轴上的齿轮跟着转,带动副轴。
副轴一头连着风箱,一头连着锻锤。
风箱的活塞随着曲轴转动,一进一出,呼哧呼哧地往外吹风。
锻锤随着凸轮轴转动,一起一落,砰砰砰地砸在铁砧上。
苏云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成了。”
刘石匠站在他身边,脸上全是汗。
“大人,您看,这水车转得多稳。”
“不错。”苏云点头,“风箱呢?”
“风箱也没问题。”赵铁从旁边跑过来,“大人,您看,这风力比人拉的还稳。”
“锻锤呢?”
“锻锤也好着呢。”张铁匠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刚锻打出来的钢,“大人,您看这钢,质地多均匀。”
苏云接过钢块,仔细看了看。
表面光滑,纹理细密。
他拿起铁锤,砸了几下。
当当当——
钢块纹丝不动。
“好。”苏云把钢块递给张铁匠,“张师傅,您估计,有了这水车,一天能炼几炉?”
张铁匠想了想:“至少二十炉。”
“二十炉?”苏云眼睛一亮。
“对。”张铁匠点头,“以前拉风箱太累,一天只能炼三炉。”
“现在有了水车,风箱不用人拉,锻锤也不用人打。”
“省下来的时间,全用来炼钢。”
“二十炉不成问题。”
苏云算了一下。
十炉,每炉五十斤,一天就是一千斤。
一个月就是三万斤。
这个产量,完全够用了。
“好。”苏云拍了拍张铁匠的肩膀,“张师傅,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大人放心!”张铁匠拍着胸脯,“老夫一定把这钢炼好!”
苏云转身看向黄河。
河水依旧滚滚东流。
水车随着水流转动,永不停歇。
“这才是真正的永动机。”他低声说。
王猛站在旁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大人,什么是永动机?”
“就是不用人力,自己就能一直转的机器。”苏云笑了,“只要黄河不断流,这水车就能一直转。”
“只要水车一直转,咱们的钢就能一直炼。”
王猛听得热血沸腾。
“大人,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别拍马屁。”苏云转过身,“去,把福伯叫来。”
“钢的产量上去了,接下来该考虑卖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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