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北平。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气氛压抑得如同黑云。
每一个走廊里的参谋军官、都低着头，脚步匆匆、连咳嗽声都刻意压低，生怕惊扰了司令官办公室里、那头即将爆发的老鬼子。
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正静静地跪坐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
但从他那微微抽搐的眉角、和紧握的佩刀刀柄上，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何种程度。
“报告！”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跪在门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进来。”冈村宁次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作战参谋推开门、跪伏在地将，一份战报高高举过头顶。
“司令官阁下、龙牙山战役的最终战损，报告已经出来了。”
冈村宁次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说道：“念。”
“哈伊！”作战参谋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开始汇报。
“此次战役，我皇军第37师团、及配属之独立混成第9、第16旅团合计参战兵力六万余人。”
“战役后统计、玉碎四万三千一百二十七人。”
“其中、第37师团阵亡及失踪，超过两万一千人、建制几乎被打残。”
“独立混成第9、第16旅团伤亡均超过七成，已失去作战能力。”
“缴获方面、几乎为零。支那军在撤退前、带走了所有能用的武器装备。”
“而战果方面、据估算，全歼支那中央军李明渊部、近两万人。”
“击溃前来救援的八路军386旅、造成其伤亡近万人，但未能达成战役目标、李明渊本人成功突围。”
当“突围”两个字从参谋口中说出时，冈村宁次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四万三千一百二十七人。”
他缓缓、地重复着这个数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个甲级常设师团、两个精锐的独立混成旅团，就这么没了？”
“哈伊。”参谋的头埋得更低了。
“为了策划这场战役、我动用了方面军所有的战略储备、调动了航空兵、甚至……”冈村宁次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甚至不惜、放下帝国的颜面，去和那个山西的、老狐狸做交易。”
他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参谋长，宫崎周一中将。
“宫崎君、你来说说，我们当初是怎么和阎锡山谈的？”
宫崎周一站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沉声说道。
“司令官阁下、根据您的指示，我们通过秘密渠道、向太原的阎锡山做出了、最高级别的政治承诺。”
“什么承诺？”
“我们承诺、自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起，未来两年之内。”
“方面军主力部队、将不会对以太原为核心的晋绥军控制区，发动任何师团级别、以上的战略性进攻。”
”宫崎周一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就是说、我们用一个华北方面军的战略保证，换取了他什么？”冈村宁次追问道。
“换取他在关键时刻，对陷入重围的中央军李明渊部、袖手旁观。”
“并对其求援的信使、和电报予以拦截，同时为我军的穿插部队、开放部分非核心区域道路。”
“呵呵。”冈村宁次发出了一阵、冰冷的笑声。
“一个战略保证、换他做几件顺水推舟的事情，这笔买卖听起来、是我们占了便宜啊。”
“是的司令官阁下。”宫崎周一低头道。
“阎锡山此、贪婪而又胆小，他最看重的、就是他的那点地盘和军队。”
“只要能保住太原、别说一个李明渊，就是十个李明渊、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卖掉。”
“可结果呢？”冈村宁次的声音、陡然拔高。
“结果就是、我们付出了承诺、付出了四万多名帝国勇士的生命，却连一个李明渊的脑袋、都没有拿到！”
“宫崎君、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是饭田君的指挥、出现了重大失误！”那名作战参谋连忙抢着回答，试图将责任推出去。
“他过于轻敌，在包围圈尚未完全合拢时、就发动了总攻。”
更致命的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向装备落后、战斗力低下的八路军，会不计代价地发动如此规模的、决死反击！
这才给了李明渊、内外夹击的喘息之机！”
“八路、陈、386旅。我记住他们了。”冈村宁次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良久、然后对宫崎周一说道：“给大本营发电报吧。”
“司令官阁下、您的意思是。”
“就说龙牙山一战、我指挥不力、致使皇军蒙受重大损失，未能达成战役目标、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
“我冈村宁次、请求辞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一职，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司令官阁下！万万不可！”宫崎周一和作战参谋都惊呆了，连忙跪伏在地。
“此战虽然失利、但主力尚在，华北战局并未动摇。您是方面军的灵魂、您要是走了部队的士气。”
“够了！”冈村宁次喝止了他们。
“你们以为我不这么说、大本营就会放过我吗？与其让他们来问罪、不如我主动请罪。这样至少还能保留一丝体面。”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过在辞呈里要加上一句。
“就说第37师团师团长、饭田贞固中将，在此次战役中指挥不当、应对失措是导致战役失败的、直接责任人。”
我建议、立刻将其召回本土，追究其战争责任。”
“哈伊！”宫崎周一立刻明白了、冈村宁次的意思，这是要找一个替罪羊。
冈村宁次主动、请罪姿态做足，大本营为了稳定华北的局势、多半会驳回他的辞呈。
顺水推舟地将所有的责任，都压在饭田贞固一个人身上。
“去办吧。”冈村宁次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另外”他补充道。
“立刻以我的名义、给太原发一份密电。”
“告诉阎锡山、我们对他的合作很满意。我们之间的承诺、依然有效。”
“但是如果、下一次我需要他合作的时候，他要是还敢耍什么花样”
冈村宁次的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就让他、和他的太原，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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