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老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中期，据说是为纪念一位在此地羽化登仙的道长而建。几百年间历经战火、动乱、修缮、扩建，如今的建筑群已经是清代重建后的模样，青瓦灰墙，飞檐斗拱，在现代化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庙香火旺盛，每天从清晨开门到傍晚闭门，前来祈福求签的香客络绎不绝。庙内供奉的主神是民间信仰中的“城隍爷”，两侧配殿还有财神、月老、文昌帝君等，可谓包罗万象。
周六上午，陆瑶和陆宸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来到老庙。风聆待在特制的宠物背包里——陆宸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可以透气的登山宠物包，对外说是“带宠物鹦鹉来祈福”。
老庙的规矩是不允许带宠物入内的，但陆宸在门口“捐”了一笔可观的香油钱后，知客道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三个记忆种子在一尊石像里？”陆瑶压低声音问。她今天穿着朴素的运动服，戴着帽子，尽量不引人注目。
“准确说，是石像内部。”陆宸边走边环顾四周，“地灵族的长老们很聪明，他们知道信仰能量是最持久的能量形式之一。把记忆种子封存在受香火供奉的石像里，可以借助人类的愿力维持种子活性，延缓衰变。”
他们穿过前殿，来到主殿。殿内香烟缭绕，几十位香客正在虔诚跪拜。正中供奉的城隍爷像高达三米，泥塑金身，面容威严。两侧是稍小一些的文官武将像，也都是泥塑。
“不是这些。”陆宸摇头，“泥塑像承受不住三百万年的岁月，早就重塑过无数次了。要找的是……年代更久远、从未被替换过的石质雕像。”
按照风聆从记忆中得到的信息，那尊石像应该在老庙最不起眼的角落，可能是一尊配神的侍从像，或者某个装饰性雕塑。
他们在庙内转了一圈，最后在庙宇最深处的一个小偏殿里找到了目标。
偏殿很不起眼，门楣上挂着“静思堂”的牌匾，里面没有供奉主神，只有几尊半人高的石像靠墙而立。殿内没有香火，光线昏暗，地上积着薄灰，显然很少有香客来这里。
最靠里的一尊石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尊造型奇特的石像，雕刻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常见的神只，而是一种介于鸟与兽之间的生物——它有着鸟类的头和翅膀，却有四肢着地的兽类身躯，背上还有类似龟甲的纹路。
“地灵族的‘守书灵’。”陆宸低声说，“传说中守卫图书馆和知识圣殿的灵兽。地灵族把长老决策记录封存在守书灵石像里，很符合他们的文化逻辑。”
石像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依然能看出石材质地细腻，雕刻工艺精湛。奇怪的是，石像周围的地面格外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有信仰能量残留。”陆瑶握紧冰核，开启地脉视觉。在她眼中，石像表面覆盖着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光晕与殿内其他地方飘散的、来自香客的愿力光点产生了某种共鸣——愿力光点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缓缓飘向石像，融入其中。
“看到了吗？”陆宸说，“石像在被动吸收庙里的信仰能量，维持自身存在。这就是它能保存三百万年而不朽的原因。”
风聆在背包里轻轻动了动。陆瑶拉开一条缝隙，看到小鸟正透过透气孔盯着石像，眼中符文流转。
“是它。”风聆在陆瑶手机屏幕上打字，“但我感觉到……石像有防护。不能在这里转移记忆种子。”
“为什么？”
“信仰能量太浓了。直接激活种子，会引发信仰能量的剧烈反应，可能摧毁整个庙宇。”风聆打字，“需要先把石像移走，在一个信仰能量稀薄的地方进行转移。”
移走庙里的石像？
陆瑶头大了。这可是文物级别的老物件，而且还在庙里供奉着，怎么可能随便移走？
“麻烦。”陆宸啧了一声，“早该想到的。信仰能量是把双刃剑，既能维持种子活性，也会干扰提取过程。”
他们退出偏殿，在庙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商量。
“有没有可能……在夜间潜入，偷偷把石像运出去？”陆瑶小声问。
“石像至少三百公斤，你怎么运？”陆宸翻了个白眼，“而且老庙的夜间安保比图书馆严多了。这里可是有真正的‘护法’的。”
“护法？”
“一些……嗯，因为长期受香火供奉而产生微弱灵性的存在。”陆宸说得含糊，“不是完整的灵魂，更像是愿力凝聚成的能量体。它们会本能地保护庙里的一草一木，特别是这些古老物件。”
陆瑶听得头皮发麻。这越来越像玄幻小说了。
“那怎么办？”
陆宸摸着下巴思考。这时，几个穿着道袍的工作人员从旁边走过，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边走边聊：
“下个月初八的法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场地布置方案已经出来了，就是那尊守书灵石像要不要移走的问题还没定。市文物局说那是明代文物，移动需要报批。”
“要我说就别动了，放在静思堂挺好。挪来挪去万一磕了碰了，谁负责？”
“但法会主场地要用到静思堂那片区域，石像挡在那里……”
声音渐远。
陆瑶和陆宸对视一眼。
法会？移走石像？
“下个月初八……还有二十天。”陆宸计算着，“如果石像真的会在法会期间被临时移走，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但文物移动肯定有严格看守，我们怎么接近？”
“总比在庙里动手容易。”陆宸说，“而且如果是在运输途中或者临时存放点，信仰能量的浓度会比庙里低得多。”
他们决定先回去，从长计议。
离开老庙时，陆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偏殿。石像静静地立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三百万年，还在乎这二十天吗？
也许吧。
但风聆等不了那么久。
探测器更不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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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风聆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记忆中的植物培育技术。
它选中了阳台上那盆改造过的绿萝——这是第一个成功的次级能量节点，也是目前状态最稳定的植物。
地灵族的植物培育技术核心在于“能量诱导进化”。不是粗暴地注入能量让植物变异，而是通过精确的能量频率调控，激活植物基因中沉睡的潜能，引导它向特定方向自然进化。
风聆站在花盆边，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地脉亲和力深处。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感知能量，而是尝试“编织”——用极其细微的能量丝线，在绿萝体内构建一个复杂的诱导网络。
这个过程需要惊人的控制力。能量丝线太粗会损伤植物细胞，太细又达不到效果；频率太高会引发排斥反应，太低则没有作用。
第一次尝试，绿萝的叶片全部卷曲。
第二次，茎干上长出了奇怪的瘤状突起。
第三次……
陆瑶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手里拿着冰核，随时准备在风聆精神力透支时提供支援。
但风聆没有求助。它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眼神专注得可怕。
终于，在第七次尝试时，绿萝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翠绿的叶片边缘，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泽——不是之前那种能量光晕，而是叶片本身的颜色在改变！同时，叶片表面生长出一层极其细微的、类似水晶的透明脉络，这些脉络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微光。
更神奇的是，绿萝的能量吸收效率提升了至少五倍！陆瑶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游离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绿萝吸收、转化、储存。
“成功了！”她兴奋地说。
风聆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它在手机上打字：“只是初步成功。地灵族的技术可以让植物进化出完整的能量转化器官，效率能提升百倍以上。我还需要更多练习。”
但它停顿了一下，又打字：“而且这种进化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最多同时培育三株这样的植物。要建立完整的能量网络，需要至少三百株。”
三百株。
陆瑶心里一沉。就算风聆技术纯熟，一天能成功培育一株，也需要将近一年时间。
而他们可能连一年都没有。
“先别想那么远。”陆宸从客厅晃过来，手里拿着一罐可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今天能成功一株，就是进步。”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株变异的绿萝。
“晶体脉络……有意思。这是植物在能量过载环境下自发形成的散热结构。说明你的能量诱导还是有点猛，下次调低百分之十五的输出。”
风聆认真点头，记下这个建议。
“对了，”陆宸站起来，“关于老庙那尊石像，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陆瑶立刻竖起耳朵。
“下个月初八的法会，是老庙建庙五百周年纪念法会，规模很大。静思堂那片区域要改造成临时斋堂，所以里面的几尊石像都要暂时移走。文物局已经批准了，石像会被运到市博物馆的文物修复中心暂存一个月。”
“博物馆？”陆瑶眼睛一亮，“那里的安保怎么样？”
“比老庙松一些，毕竟不是宗教场所。”陆宸说，“但文物修复中心是重点区域，有独立监控和安保人员。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在博物馆工作。”
又来了。
陆瑶已经习惯了哥哥这种“我有一个朋友”的说辞。她严重怀疑哥哥的“朋友”遍布各行各业，而且都是能帮上忙的关键人物。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安排一个‘巧合’。”陆宸说，“比如，在石像运输途中，制造一次小小的‘故障’，让车辆不得不临时停靠检修。或者，在文物修复中心安排一次‘电路维修’，让监控系统暂时失灵。”
他说得很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会被发现吗？”
“只要计划周密，就不会。”陆宸喝了口可乐，“而且我们只需要几分钟的接触时间。风聆现在的空间能力，应该可以直接从石像内部抽取记忆种子，不需要搬走整个石像。”
这倒是个好消息。
“什么时候行动？”
“运输时间是下周三上午九点。”陆宸说，“从老庙到博物馆，走环城高速，大约四十分钟车程。我们可以在途中动手。”
下周三。
还有五天。
陆瑶握紧了拳头。
五天时间，风聆可以继续练习植物培育技术，提升能量控制能力。她也可以继续研究地灵族的能量网络构建原理，为后续工作做准备。
时间紧迫，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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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深空探测器内部。
仿生容器躺在休眠舱里，眼睛紧闭，呼吸均匀——虽然它不需要呼吸，但这个模拟生物机能的过程有助于维持肉体活性。
突然，暗红色晶体在它胸口剧烈闪烁了一下。
探测器接收到了最新的能量读数：地球区域能量活跃度，百分之零点三五。
增长速度加快了。
“重新计算阈值到达时间……”
“结果：一百八十至二百二十地球日……”
“警告：增长速度超出预期百分之四十……”
“启动预备方案二：提前激活部分意识模块……”
休眠舱内，仿生容器的眼皮微微颤动。
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胸口晶体表面的红光，变得更加浓郁。
仿佛在沉睡了千万年后，开始……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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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象限观测中心。
“探测器状态更新！”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紧张，“仿生容器的意识模块出现提前激活迹象！虽然还没有完全苏醒，但已经具备了基础的感知和反应能力！”
高级院士盯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流，脸色凝重。
“是能量活跃度增长加速导致的？”他问。
“是的。按照我们之前的模型，活跃度达到百分之零点五才会触发应急唤醒协议。但现在才百分之零点三五，容器就有了反应。”技术员调出对比图，“要么是我们的模型有误，要么是……探测器的程序比我们想象的更敏感，或者说，更‘迫切’。”
迫切。
这个词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一个执行回收任务的探测器，为什么会“迫切”？预设程序应该只有逻辑，没有情绪。
除非……
“除非它的程序里，有我们不知道的隐藏指令。”院士缓缓说，“比如，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回收的绝对优先级。当感知到目标可能逃脱时，会提前启动所有应对措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警告目标？”
“已经警告过了。”院士苦笑，“那些关于古星语文明技术细节的文章，那些关于应急协议的分析，都是警告。但他们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在时限内完成该做的事……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
“给探测器制造一点……‘小麻烦’。”院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比如，在它的航线上，制造一些‘自然’的空间湍流。或者，让某个路过的小行星改变轨道，‘偶然’挡在它的路径上。虽然不可能真正阻止它，但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这风险太大了！如果被探测器发现是人为干扰——”
“所以要做得像自然现象。”院士说，“我们是秩序象限，操纵空间和天体轨迹是我们的专长。只要控制好力度，不留痕迹，就不会有问题。”
命令很快下达。
深空中的几艘隐形侦察舰开始调整位置，准备在探测器前方制造一系列“巧合”的空间扰动。
这些扰动最多能拖延探测器几个月时间。
但对地球上的陆瑶和风聆来说，几个月可能就是生死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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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风聆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它看着那株成功进化的绿萝，又看了看灵核中缓缓增长的能量储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五天。
五天后去取第三个记忆种子。
然后就要开始真正的战斗了。
对抗时间。
对抗命运。
对抗那个正在加速赶来的、冰冷的“回收者”。
它跳回窝里，闭上眼睛，开始消化今天学到的所有知识。
每一点成长，都是一份力量。
每一分力量，都是一线希望。
窗外，夜色深沉。
但总有星光，穿透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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