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刚绕到拍卖会后台，就听见金属扭曲的尖啸。盖着红布的齿轮机正在剧烈震颤，红布下凸起的轮廓不断变换，时而像只攥紧的拳头，时而像堆纠缠的蛇，布料缝隙里渗出银白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朝着他的方向蜿蜒而来。
“别碰那些液体。”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林默回头，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枚黄铜齿轮，镜片后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时空润滑剂，沾到会被扯进时间缝隙。”
男人的西装袖口别着枚徽章，是红星钟厂的厂徽，只是上面的五角星被改成了齿轮形状。林默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戒指，戒面是半块齿轮，和自己拼合的齿轮纹路完全吻合。
“周先生让我来取样东西。”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正好挡住他的眼神，“他说你会懂。”
“周先生？”林默握紧手里的齿轮，“周明远？”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轻响：“你可以叫我周砚，周明远是我祖父。”他伸手指向震颤的齿轮机，“那是永动钟的核心残件，祖父当年故意留下的，说要等个‘能让齿轮向前转’的人。”
红布突然被内部的力量掀开，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无数细小的齿轮咬合在一起，中央却空着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林默手里的拼合齿轮。银白色的液体从凹槽里涌出，在地面拼出“归位”两个字。
“祖父说，只有同时握着‘过去’和‘未来’齿轮的人，才能让它重新转动。”周砚的戒指突然发烫，他摘下戒指递给林默，戒面的半块齿轮与拼合齿轮接触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你看，我们的齿轮本就该在一起。”
林默的怀表突然飞了出去，悬在齿轮机上方。表盖打开，里面的照片飘出，正好落在凹槽里。照片上爷爷和周明远握手的位置，与凹槽边缘的纹路完美重合，像是早就设计好的拼图。
“这才是永动钟的真正核心。”周砚的眼镜闪过一道红光，“祖父用自己的执念做发条，你爷爷用未说出口的歉意做齿轮，而你……”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用对‘正常生活’的渴望做了钥匙。”
齿轮机的震颤突然停止，所有齿轮都静止不动，只有中央的凹槽在发出吸力。林默感觉手里的齿轮在发烫，像是有生命般要往凹槽里钻。他看向周砚，发现对方的眼镜反射出后台的监控屏幕——屏幕里，王婆婆正被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按住，铁皮饼干盒掉在地上，草莓滚得满地都是。
“你对王婆婆做了什么？”林默猛地后退，齿轮从手中滑落，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与凹槽保持着一寸距离。
“她只是时空守门人，现在循环结束，该退休了。”周砚的笑容变得冰冷，“祖父被困在时间缝隙五十年，我要做的，只是把他拉回来。”他突然打了个响指，齿轮机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可惜，你好像不太愿意帮忙。”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表盖内侧浮现出爷爷的字迹：“周砚篡改了永动钟的设定，他要让时间倒流回1973年，用所有现在的人换小雅活下来！”
林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王婆婆发来的短信，只有个定位：拍卖会仓库。他抬头看向后台仓库的方向，隐约听见王婆婆的喊声：“别信他！周砚早就被执念吞噬了！”
周砚突然扑了过来，试图抢夺悬浮的齿轮。林默侧身躲开，却撞翻了旁边的工具箱。螺丝刀落地的瞬间，齿轮机的逆向转动突然卡顿，银白色的液体开始倒流，在地面拼出“阻止他”三个字。
悬浮的齿轮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飞向林默，一半飞向周砚。林默接住自己的半块齿轮，发现上面多了行新刻的字：“选择不是非此即彼”。
周砚握着另一半齿轮，脸色变得狰狞：“你以为还有选择？”他突然将齿轮往凹槽里按，“今天要么小雅活，要么所有人陪她死！”
齿轮接触凹槽的瞬间，整个拍卖会现场开始剧烈晃动。林默看见周围的人开始变得透明，有人在变回年轻的模样，有人的衣服变成了1973年的款式，而远处的钟厂废墟，竟在慢慢恢复原貌，烟囱顶端重新飘起那朵齿轮状的乌云。
怀表在这时落在他手里，表盖内侧的字变成：“把你的齿轮和我的怀表一起放进去，试试第三种可能。”
林默看向手里的半块齿轮，又看了看怀表，突然想起爷爷未说完的话，想起王婆婆的草莓，想起手机里那条不知真假的房租短信。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还在对抗的齿轮和凹槽，迈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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