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腹擦过小棠发烫的耳垂时,掌心被烫得一缩。
妹妹的睫毛沾着雨水,像两簇被打湿的蒲公英,他能清楚摸到她手腕上细弱的脉搏,一下一下,轻得仿佛随时会断。
“昭哥儿!”李老四的声音裹着雨雾撞过来。
老人佝偻着背从祠堂跑出来,怀里捧的铜锣撞在他瘦骨嶙峋的胸口,铜绿斑驳的表面沾着香灰,“你爷爷当年带着全村抗洪,就是用这面锣召的人。”他布满老茧的手抖得厉害,铜锣边缘在雨里磕出细碎的响,“现在……现在该你用了。”
林昭接过铜锣,凉意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却裹着李老四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东方鱼肚白的云层,雨丝已经细得像牛毛,远处赵文远的骂声却越来越清晰——那是马蹄声,至少五十骑。
小棠在他怀里动了动,指甲轻轻掐进他手背。
“疼。”她气若游丝。
林昭低头吻她发顶,喉咙发紧:“哥给你报仇,哥给你建个不疼的村子。”
铜锣被他举过头顶。
第一声巨响震得雨珠乱溅。
“青壮跟我来!”林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缩在墙根的村民,“王铁匠!带十个能抡锤子的,去铁匠铺拆铁块做投石机!”
王铁匠瘸着腿冲过来,铁棍上的血珠被雨冲成淡红的线:“得嘞!我那风箱能改支架,炉子里还有半块熟铁!”他转身时扯动了腰间的刀伤,踉跄两步又挺直腰板,像根烧红的铁钎子扎进雨里。
第二声铜锣劈开云层。
“妇孺去村北老井!”林昭指向缩在篱笆后的几个女人,“张婶子带小娃,二柱媳妇管水瓢,火起时一人守一口缸!”
张婶子攥着怀里三岁的孙儿,突然抹了把脸:“昭子娃说得对!当年我男人修井时说过,井是村子的命!”她扯着嗓子喊,“大丫二丫,把菜缸都挪井边!”
第三声铜锣余音未散。
“老人们拿号角!”林昭拽过李老四手里的铜号塞给最年长的周伯,“村东头土坡、村西头树林,每隔半柱香吹一声——赵家人从哪边来,就往哪边吹!”
周伯颤巍巍摸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号角上的红绸:“当年太祖皇帝打土匪,就是这么传信的!”他把号角举到唇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
雨停了。
赵文远的锦袍被马蹄溅起的泥点染成灰黑,他勒住马站在村口,盯着立在土堆上的木牌——“清河县桃花村自治公约”几个字歪歪扭扭,却被新刷的桐油浸得发亮,“凡我村民,不得仗势欺人;凡我村民,有难同当”。
“放屁!”他抽出腰间的镶玉马鞭,“给我烧了这破牌子——”
“轰!”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铁匠铺方向砸来,擦着他的马头砸进泥里,溅起的泥浆糊了他半张脸。
王铁匠从铁匠铺屋顶探出头,手里举着根粗铁棍:“赵大少尝尝我新造的投石机!这石头是我炉子里淬了三天的,比你家护院的脑袋硬!”
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几个青壮正把犁头、锄头往木架上绑——那是王铁匠用风箱改的支架,底座垫着磨盘,杠杆处缠着麻绳,活脱脱个缩小版的攻城器械。
“报——”一个护院从后面滚鞍下马,“粮车在村南树林被劫了!泥腿子分成三拨,一拨砸车轮,一拨抢马料,还有一拨往粮袋里塞石头!”
赵文远的马鞭“啪”地抽在护院脸上:“废物!不是说只有三十个泥腿子?”
“可他们……他们像长了眼睛!”护院捂着火辣辣的脸,“我们追东边,西边就砸车;追西边,南边又放箭——都是些竹片子削的箭,可扎得人疼啊!”
林昭蹲在村西老槐树上,看着运粮队的火把在树林里乱转。
系统的蓝色光幕在眼前浮动:【赵家挑衅】请选择:A.谈判拖延(获取情报)b.伏击补给(民心+5)c.火烧粮草(仇恨+15)。
他摸了摸怀里的竹筒——里面装着小棠喝剩下的药渣,还有半块发硬的炊饼。
“选b。”他对着空气说。
民心值在光幕上跳动,从32跳到37。
树下的二柱立刻吹了声嗯哨,藏在麦垛后的三妮甩出个泥团——那是用灶灰和红土搓的,砸在粮车篷布上,立刻绽开个醒目的红印。
“东边有记号!”运粮队的头目吼道。
“西边也有!”另一个声音喊。
林昭看着他们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嘴角扯出个冷硬的弧度。
这是网格管理的精髓:十个青壮分三组,每组管一片林子,用泥团、树杈做标记,赵家人追一组,另外两组就动手——现代社区巡查员就是这么防小偷的,没想到在这能用。
“烧村!”赵文远突然吼起来,“把泥腿子的破房子全烧了!”
几支火箭“咻”地射向村舍,茅草屋顶立刻腾起火苗。
林昭从树上跳下来,腰间的铜哨吹得刺耳:“网格3组!去村东拆篱笆!风道断了火就窜不快!网格5组!井水往房檐泼!”
张婶子举着水瓢冲在最前,她孙儿举着个陶碗跟在后面:“奶奶我也能泼!”二柱带着青壮冲进火场,用刚做好的竹耙子扒拉着燃烧的茅草。
王铁匠的投石机又响了,这次砸的是赵家人手里的火把,石头裹着湿泥,砸到人身上就往下淌,把火苗压得滋滋响。
天彻底黑透时,赵文远的马队终于退了。
王铁匠瘸着腿过来,手里端着个粗陶碗,热汤的雾气糊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小林子,喝口热的。”他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碗沿,“刚才那投石机,我琢磨着还能改——要是加两根弹簧,能砸得更远。”
林昭接过碗,热汤烫得他虎口发疼。
他望着被烧得焦黑的村舍,又望着蹲在井边给伤员包扎的村民,突然笑了:“王伯,等村子稳了,我教你写调解记录——现代社区处理纠纷,都得记清楚时间、地点、谁对谁错。”
“好!”王铁匠拍着大腿,“我这老粗也能当文化人!”
远处突然传来李老四的尖叫:“昭哥儿!村西头……村西头有具尸体!”
林昭的碗“当啷”掉在地上。
他冲过去时,闻到一股腐肉的腥臭味,借着月光,看见村西的野地里躺着个浑身发紫的男人,脖子上有个碗口大的溃烂伤口。
李老四抖着手指向更远处,那里影影绰绰还有几具尸体,“我刚才去捡柴火,看见他们……他们身上的疹子跟上个月病死的刘屠户一样!”
“叮——”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
林昭望着小棠烧得通红的脸,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蹲下来摸妹妹的额头,触手的滚烫让他眼眶发酸——小棠的烧,该不会也是……
“系统提示:【瘟疫初现】请选择应对方式——”
声音被夜风吹散了。
林昭抱起小棠往家跑,怀里的妹妹轻得像片叶子。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村西的腐臭味还在往鼻子里钻。
这一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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