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列强们的态度,这决定了鸡盼的外部国际环境。
英格丽韦尔斯总督的言辞最为直接:“一个完全失控的远东不符合英格丽的利益。鸡盼的存在,对于平衡琼州以及北方的大毛,仍具有关键的意义。”
话语背后的暗示不言而喻,伦敦不希望鸡盼被彻底打垮,它需要一条能在远东牵制大毛和琼州的“看门狗”。
美、法两国的态度则比较暧昧。
一方面,他们反复强调与琼州海量的经贸合作不容有失,语气中透着不愿与汤绍安彻底闹僵的谨慎。
另一方面,他们也隐晦地表达了与英格丽类似的担忧:“一个完全由琼州主导的东亚,并非是稳定的格局。”
其潜台词是:他们可以默许琼州惩罚鸡盼,但不会坐视鸡盼彻底崩盘,从而让琼州失去制衡。
至于德意志,所以冯·施瓦本领事几乎毫不掩饰其倾向性,他甚至在非正式场合劝告伊藤博文:“德意志帝国认为,正视历史,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是取得谅解,开启新篇章的唯一途径。”
实际上,因为德意志在远东几乎没有什么利益,所以柏林乐于见到琼州崛起,从而达到削弱英、法的实力。
综合这些情报,鸡盼的高层得出了一个结论:某些程度上,他们已经成了列强们的“牺牲品”,用以满足对琼州的示好。
但同时,鸡盼也因为存在“制衡琼州与俄国”的潜在价值,从而获得了一丝丝的支持。
换言之,鸡盼已经成被端上了餐桌,而不是曾经那个用餐的人。
这个结论没有一丝温度,但又确实现实,这就是真实国际政治博弈,上一秒你可能正在用餐,下一秒就被端上了餐桌。
基于以上国际格局判断,鸡盼高层及时摆正了身份,然后进行了深刻的分析。
1.关于东北:琼州在南海,与东北距离遥远,以琼州当年的陆军力量根本无力向东北投送兵力。
而北方的那些废物,绝对挡不住大毛南下。
从汤绍安的角度出发,确实需要一个力量在东北顶住大毛的压力。
这一点,与英格丽的利益完全重合。
因此,鸡盼高层判断,在东北问题上,可以做出让步,进行象征性赔偿和道歉,甚至推出几个“替罪羊”承担历史罪责,给汤绍安一个维系颜面的“历史交代”。
2.关于《马关条约》:周学熙要求的是“立即废除”而非“追溯赔款”。
这微妙的用词被鸡盼高层敏锐地捕捉到。
他们判断,汤绍安不希望北方得到巨额的战争赔款而增强实力,这与他确保琼州主导地位的长期战略相悖,因此,“废除条约”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接受的。
3.关于台岛与琉球群岛:琼州地处南海,若欲掌控东亚海权,东出太平洋,台岛与琉球群岛是必然的战略跳板和屏障。
汤绍安对此志在必得,而联合舰队覆灭后,鸡盼已无力维持对远离本土的琉球群岛进行的有效控制,甚至正常的巡逻都是大问题。
所以,这两块地方,既然守不住,干脆就不要了。
4.关于朝鲜:这是鸡盼必须要坚守的底线!放弃台岛和琉球群岛,换取汤绍安对朝鲜的妥协,这样才能保证鸡盼在大陆上有一个稳固的桥头堡,并依托半岛的地利,抵御大毛的兵锋。
这是帝国大陆政策的基石,不容有失。
5.关于赔款:周学熙开出的天价数字,足以让鸡盼的财政破产,不现实也不可能接受。
经过大藏大臣地统计,鸡盼目前的所有黄金储备,也远远达不到三百一十吨(约值四千万英镑)之数。
需极力压低赔款总额,并争取长分期支付方式,用时间换取帝国缓和的空间。
6.关于未来:截至目前为止,鸡盼高层仍旧将联合舰队的惨败,主要归咎于那神秘而致命的水下突袭,而非双方实力的绝对差距。
他们相信只要能与琼州达成和约,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凭借鸡盼更大的人口基数和国土纵深,全力发展科技,重建海军,假以时日,国力必能反超偏居一隅的琼州!
一种“卧薪尝胆”的论调油然而生,今日之耻,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基于以上分析,必须承认,日本高层内部确有高人,对时局的分析判断得极为精准。
在琼州总长办公室内,汤绍安对着周学熙和萨镇冰,也清晰地阐述了他的盘算与规划。
“面子上的东西,可以给北边那帮老爷。但里子,一分也不能给!银子到了他们手里,除了修园子,进了老饕嘴里,还能做什么?还不如留在我们手里,多建一座船厂,多造一艘战舰!”
“东北和朝鲜,我们现在鞭长莫及,即使鸡盼给我们了,我们也消化不了。不如让鸡盼人顶在前面,抗住大毛南下的压力,至于北方那些废物,不提也罢。”
“至于朝鲜复国?开什么玩笑?海军士兵拿命在打仗,他们屁事没干,嚎两了嗓子,流几滴泪水,就想空手摘桃子?想得美!等以后陆军能在半岛驻军,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傀儡国王当当。但必须让鸡盼承认朝鲜是华夏藩属国的事实,为以后作打算。”
“台岛和琉球群岛,必须拿下!不但能对鸡盼形成地缘战略优势,甚至通过跳板让陆军登陆鸡盼本土,还为以后自由进出太平洋扫清障碍。”
三天时间看似很快就过去了,但国际势力背地里的交锋,就像是在围棋棋盘上落子,每落一子,都是海量的算计与权衡。
第二次谈判没有公开,而是闭门谈判,因为涉及大量不可公开的利益交换与互相试探。
双方在一处私密的会议室里唇枪舌剑,围绕着每一个条款,每一个数字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拉扯。
尽管依旧未能达成最终共识,但结果是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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