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调整呼吸，喉头逐渐爬上来铁锈的腥甜。
和上辈子跑八百之后一样活人微死...
她不行了...
攀爬带来的窒息感还萦绕在她胸口，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双腿一软，瘫坐在医心堂冰凉的石阶上。
她揉捏酸软的小腿，而身旁不省人事的少女却突然发出了猫儿般的呜咽。
她闻声看去，却见少女双颊绯红，半睁的丹凤眼里弥漫着水光。
她伸出玉指攀附到她身上，呵气如兰：“我好难受...”
瑾玉猛地记起那弟子的话——
“她还中了毒。”
毒还没解！
“阿姊你先忍一忍，我...”
这毒...这毒该怎么办？
原书里有说过怎么解的吗？
她一巴掌呼开那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别动！”
你这中的是正经毒吗？
但吐槽归吐槽，她心中还是焦躁万分。
就在这迷茫之际，一片白色花瓣悄然飘落，掠过她的鼻尖。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不远处的飞檐翘角之上，一人斜倚月下。
那人身着素雅而不失风流的浅杏色长袍，衣袂在夜风中轻扬。
仿佛已与那片夜色融为一体，存在感稀薄，直到他愿意被人察觉。
月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他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箫。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遥望着远山云海，就好似眼前的万般挣扎于他而言不过蝼蚁喧哗。
是种历经岁月、洞悉世情的淡漠。
瑾玉看他玉质冰肌，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个古风小生...
或许对方有解开这毒的方法。
她轻轻将姐姐安置好，快步跑到屋檐下，仰头急声道：
“请问...屋檐上的仙君，可否赐一枚解毒丹？来日必然归还，我姐姐中了毒她等不了...”
屋檐上的人终于垂眸。
那一瞬，瑾玉感到一种无形的审视。
对方眼中没有厌恶，更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多少兴趣，只有一片沉寂的深海。
“理由。”
他开口，声音如玉石轻叩，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凉意。
“这世上每日中毒濒死之人何其多，我为何要救她？”
“仙君可曾听过一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如今我虽人微言轻，可说不定未来也有帮助到仙君的机会...希望仙君不要小看了我们。”
大哥！救命之恩，你知道你现在救的是谁吗？这可是女主啊！
龙傲凤女主！而她再不济也是个有名有姓的炮灰！
因为月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随风浮动的青丝。
“我并不这么觉得。”
这句话声线平稳没有什么起伏，反倒带着些调侃意味。
是拥有绝对实力之人才会有的狂傲和不屑。
瑾玉：“...”
装货。
可是...她望向那双颊绯红，痛苦难耐的身影时，心一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膝盖碰到石板上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声。
“仙君，你可信因果？”
屋檐上方半卧着的人闻言，看向底下跪下的少女。
那双眼睛映着月，黝黑的瞳如同倔强的小兽那般让人忍不住怜惜...弄坏...
她白皙的小脸渡着月光，就好像整个人都在往外发光那样。
但是...与他何干。
“不信。”他道。
她一噎，眼神幽怨起来。
他清楚看到她眼神的变化，不像是怨，也不像是恨...
不像是爱，也不像是慕...
像是活生生的人，他为此感觉有趣极了。
收起玉箫，拿起折扇往唇边一点，笑着道：“不过，你的因果论，说来听听。”
便给她一个台阶下吧。
那少女听到他的话，眼眸弯弯，似乎开心了不少，清了清嗓子道：
“这世间，每一个动作，每一丝叹息全都是因，因果缠绕这才有了弯弯绕绕的人间，机缘巧合，也并非那么巧合。”
“因是我们亲手种下的，那果也必须由我们自己尝。
仙君今日若能亲手种下一个善因，来日必然有善果相待！”
少女含着水光的杏眼看着他，虽然向他跪着，却毫无退缩之意，畏惧之意。
唔...有意思。
他指尖绕上一股灵力，折扇掩唇，“那便让我看看我今日种下的因，会结出什么果吧...”
瑾玉感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起了她。
她愕然抬头，却发现那抹杏色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立在面前，离她不过三步之遥。
他比她想象中更高，站在她身前，影子严严实实的包住了她的身体。
修长的指尖捏着一瓶瓷白小瓶。
递到她面前。
“你...最好能成为我的善‘因’...”
成了！
瑾玉双眼发亮，小心翼翼接过那瓷瓶，咧嘴笑着，“多谢仙君！”
“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当牛做马的报答仙君！”
“无凭无据的话我可不会信，我想要的，我自然会来取。”
云霞被风推走几分，一片月光获得了洒落至人间的自由。
她抬头，循着那洒落的月光，看到了那如虎豹豺狼般的眸光——正半弯着的眼眸瞧着她。
半面芙蓉面用折扇掩去，只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里面沉淀着数百年的孤寂，摄人心魄。
她只觉头皮发麻，是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向后退去半步。
“真是个笨蛋。”
他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还不去为姐姐解毒吗？”
瑾玉一拍脑袋，看向姐姐的方向，再回头去看他时，对方的身影早已如烟似雾般不见了去。
就好像是一场奇遇，是她的幻想。
只是掌心的瓷瓶纹路，和空气中那一缕清冷的莲花香，提醒她所遇皆实。
“我是...因？”她喃喃道。
望向璀璨的月，她心底蔓延开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就好像是...翱翔在世间天际的风筝，原本只有一根线牢牢牵着，如今又多了一根线缠着。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新牵扯上的因果...
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无时无刻不在加深着，到时候离开...会不会没那么容易？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她摇了摇脑袋把思绪压在心底。
如今给姐姐解毒才是要事。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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