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祝一宁来到岗位上，明显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凝滞感。
她坐在工位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的每个角落，仿佛昨夜在东三仓中生死搏杀的是另一个人。
她打开电脑系统，调出物资流转记录。
有了秦方的提示和昨晚的发现，她开始用全新的视角审视这些枯燥的数据。
“东三区仓库，医用酒精，申领量200升，签核人：后勤处副处长周维。”
“西二区分配中心，压缩饼干，申领量500箱，签核人：物资调度主任赵志成。”
“北一区临时医院，抗生素，申领量50箱，签核人：后勤处副处长周维。”
祝一宁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
周维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异常的高，而且经他手的多是高价值物资。
更令人起疑的是，这些物资的最终配送记录大多简略模糊，只标注着“已送达指定区域”。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异常记录加密存档，同时记下了几个关键的单据编号。
“祝专员，这份出库单需要你复核一下。”
同事小范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声音比平时稍大。
祝一宁抬头，敏锐地注意到小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移。
她接过文件，是一批运往西四区取暖设备的出库单，一切看起来合规合理。
“有什么问题吗？”祝一宁平静地问。
“没问题，就是正常流程。”小李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僵硬，“就是周处长催得急，说第四区等着用。”
祝一宁的目光在单据上停留片刻。签字栏那里，周维的签名赫然在目。
“好，我看看。”她点头，装作仔细查阅的样子，余光却观察着小李。
对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略显焦躁地摆弄着手中的笔。
这太明显了。
祝一宁心想，要么是小李演技太差，要么这就是个试探。
不管是什么，她都按照履行职责那一套来。
拿起笔，爽快地在复核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好了。”
小李明显松了一口气，接过文件快步离开。
祝一宁盯着他的背影，眼神莫名。
午休时分，祝一宁借口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来到调度中心后院的小空地。
这里通常没人，只有几个锈迹斑斑的旧货箱堆在墙角。
她确认四周无人后，躲在角落掏出秦方给的通讯器，按下通话键。
“东三区仓库的‘老鼠’不止一窝。”她低声说，用事先约定的暗语，“医用酒精流向不明，周维经手频繁。”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秦方压低的嗓音：“收到。外围发现‘酒精’痕迹，在黑市。小心周维，他可能与保卫处的人走得很近。”
“今天有人试探我，”祝一宁补充道，“用西四区的取暖设备出库单。”
“他们在测你的反应。”秦方的声音严肃起来，“继续保持正常工作，但要提高警惕，有新情况随时联系。”
通话结束，祝一宁将通讯器藏回内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局势比她想象的更复杂，自己仿佛行走在一张无形的网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下班铃声响起，祝一宁如常整理桌面，与同事道别。
当她走出调度中心大门时，注意到街对面停着一辆不常见的黑色越野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她心头一紧，但面色不变，沿着往常的路线走向第三区的住所。
走到半路，祝一宁拐进一条小巷，假装系鞋带，余光瞥见那辆黑色越野缓缓驶过巷口，没有停留。
她刚松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
祝一宁保持节奏，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巷，融入下班的人流中。
她故意绕了几个弯，在一处人群拥挤的配给点突然转身，混入排队的人群。
跟踪者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瘦高男子，在人群中四处张望，明显失去了目标。
祝一宁从另一个方向悄然离开。
当她终于回到住处楼下时，发现单元门口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祝一宁女士？”其中一人上前，出示证件，「安全区住房管理处的。根据您的特殊人才安置申请，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新的住处，现在就可以帮您搬迁。”
祝一宁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这是秦方的安排。
效率之高让她既安心又不安，军方在安全区的影响力看来不小。
“现在就要搬？”她问。
“是的，新住处已经准备好，我们可以协助您和您的家人立即转移。”工作人员语气礼貌但不容拒绝。
祝一宁点头，上楼简单向安在璇解释了情况。
安在璇虽然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迅速开始收拾必需品。
祝星涵安静地帮妈妈整理自己的小书包，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要去个更安全的地方，宝贝。”祝一宁摸摸女儿的头，柔声说。
新住处位于第三区的特殊人才集中安置点，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远离主干道，但靠近军方巡逻路线。
房子不大，但结构坚固，甚至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储藏室。
“这里原是一位工程师的家，他在上次任务中不幸牺牲了。”工作人员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敬意，“每周会有人送来基本配给，如果需要额外物资，可以用贡献点兑换。”
送走工作人员后，祝一宁仔细检查了整个房屋。
门窗结实，视野良好，有前后两个出口，甚至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地下储藏室可以作为紧急避难处。
她拿出检测仪器在房子里到处走了一遍，测试房子里有没有监控之类的。
还好没有。
“这里真好。”安在璇轻声说，看着祝星涵在新房间里好奇地探索。
祝一宁点头，但眉头微皱：“好得让人不安，军方给出这样的条件，意味着他们需要我做的事情风险极大。”
安在璇认同地点头。
夜幕降临，祝一宁站在二楼窗前，望着外面寂静的街道。
这里比原来的住所安静得多，偶尔有巡逻队经过的脚步声打破宁静。
突然，她注意到对面街角阴影处有一点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
是烟头。
有人在那里监视。
祝一宁心头一凛，悄然后退到窗帘后。
究竟是军方派来保护她的人，还是那些物资盗窃者派来监视她的人？
通讯器此时轻微震动。
祝一宁接通，听到秦方急促的声音：“周维刚刚离开了安全区，借口是外围巡逻检查。我们的人跟丢了。小心，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祝一宁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点。
“我想，已经有人在我门外了。”她低声说，“是我的新‘保镖’，还是你们的‘客人’？”
秦方沉默片刻，声音凝重：“不是我们的人。待在屋里，锁好门窗，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通讯结束。
祝一宁轻轻走到门边，确认所有门锁都已扣好。
她从靴子里抽出瑞士军刀，握在手中。
安在璇从里屋走出，看到祝一宁的表情和手中的刀，脸色瞬间苍白：“一宁，怎么了？”
“有苍蝇，估计是我们搬家引起了对方注意。”祝一宁压低声音，“带星涵去地下室，里面有三天的吃食，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安在璇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叫醒刚刚睡着的祝星涵。
祝一宁听着她们轻手轻脚地下到地下室，关好暗门，这才稍微安心。
她回到窗前，发现那个红点消失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平时的巡逻队也不见踪影。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不安。
祝一宁握紧手中的刀，屏息凝神。
黑夜中，危机四伏，她仿佛能感觉到无数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和新家。
冰面上的裂缝正在扩大，而她正站在裂缝中央，脚下的冰块随时可能彻底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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