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线的激烈破阵不同,东线的战事,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一种更为诡异、更为压抑的气氛。
征东大将军张辽,率领一万六千大军,自泰山郡而出,兵锋直指东郡。
他的队伍构成极为扎实:五千雁门重甲,步伐一致,行动间地动山摇;三千陷阵营,沉默如山,杀气内敛;八千泰山守军,熟悉山地作战;更有五十架霹雳车和三百具元戎弩作为技术支撑。
他的对手,是曹操麾下以疾行速战闻名的将军夏侯渊。
夏侯渊率领一万兵马,驻守东阿,依托济水布防。
两军初遇于济水东岸。
张辽用兵,向来以稳健着称,深得“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之精髓。
他并未急于渡河,而是背靠有利地形扎下硬寨,步步为营,每日派斥候仔细勘探济水上下游数十里的水文、渡口、浅滩情况。
夏侯渊则主动派出小股部队渡河挑战,箭射、骂阵,无所不用,企图激怒张辽,诱其主力过河,进入他预设的埋伏圈——一处济水西岸的盆地。
然而,张辽始终不为所动。
他像一块磐石,任由夏侯渊如何挑衅,只是加固营垒,训练士卒,偶尔派出陷阵营进行反突击,将过河骚扰的曹军小部队无情歼灭,展示着绝对的战力优势。
中军大帐内,张辽与军相贾诩对坐。
贾诩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袍,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到丝毫波澜。
他仔细听着张辽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以及各部斥候反馈的情报。
“文远将军用兵持重,深得兵法之要。”
贾诩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不带丝毫感情。
“夏侯妙才想诱我过河,利用济水半渡而击,甚至引入绝地围歼,此计不算高明,但若我军求胜心切,极易中计。”
张辽点头:“军相所言极是。
故而辽按兵不动,待其气衰,或寻得其布防破绽,再行雷霆一击。
只是……如此拖延,恐误了主公整体战略。”
贾诩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帐壁上悬挂的兖州地图上,手指轻轻点在了济水上游。
“拖延?不,我们不是在拖延。我们是在给夏侯渊机会,一个他自以为能‘创造’胜利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夏侯渊性情刚烈,急于求成。
主公令他驻守东线,他却想着不仅要守,还要‘歼敌’。此其心也。
连日挑衅,我军不动,他必然心焦。心焦,便会行险。”
“军相的意思是?”
“他既希望我们过河,那我们便过给他看。”
贾诩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绝非笑容,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人性弱点后的算计。
“只不过,过河的方式、时间、地点,要由我们来定。”
贾诩的计策,缓缓铺开。
这是一条环环相扣、将敌人自身的欲望和判断都计算在内的毒计。
第一环,贾诩让张辽故意在几次小规模接触中,表现出“犹豫”和“保守”,甚至佯装因为“粮草运输不畅”而流露出退意。
他让军中悄悄散布一些对张辽“畏敌如虎”的不满流言,并确保这些流言通过曹军细作传回夏侯渊耳中。
第二环,贾诩选择了济水上游一处水流相对平缓、但两岸地势复杂,利于埋伏的河段。
他让张辽派出工兵,在夜间于此处秘密搭建浮桥,但故意留下一些痕迹,让曹军斥候能够“偶然”发现。
第三环,就在明面上的“浮桥”吸引夏侯渊全部注意力时,张辽真正的主力——雁门重甲与陷阵营,由熟悉地形的泰山兵引导,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下游二十里外一处水浅可涉的河滩。
贾诩算准了天气,令部队在黎明前最黑暗、雾气最浓的时刻开始渡河。
第四环,贾诩授意张辽,派出一名“叛逃”的校尉,前往夏侯渊大营“投诚”。
这名校尉带着“真实”的情报——张辽因久攻不下,承受压力,决定三日后凌晨,从上游新发现的渡口强行渡河,希望以此建功。
夏侯渊接连得到“张辽怯战”、“发现敌秘密渡河点”、“敌军将领叛逃献计”等一系列利好信息,心中大喜过望。
他认定张辽终于按捺不住,要行险一搏。
他毫不犹豫地调整了部署,将主力精锐,包括他最擅长的骑兵,秘密调往上游那个“渡口”附近的埋伏区,只留下少量部队监视其他河段。
他要的不是击退,而是全歼张辽过河的先头部队,然后趁势反击,一举击溃整个东路军!
他的一切行动,都在贾诩那阴狠毒辣的算计之中。
三日后的凌晨,济水上游雾气弥漫。
夏侯渊埋伏在两岸的士兵,瞪大了眼睛,紧握着兵器,等待着“猎物”上钩。
果然,影影绰绰中,大量“敌军”开始踏上浮桥,向对岸行进。
“放箭!”
夏侯渊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滚木礌石如雨而下!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未如预期般激烈。那些“敌军”中箭后纷纷倒地,却很少有挣扎,很多甚至直接落水无声。
原来,那大多是穿着军服的草人,夹杂着少量被驱赶的牲畜和死囚!
夏侯渊心头猛地一沉,暗叫不妙。
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游二十里外,震天的喊杀声冲破晨雾,如同平地惊雷!
张辽亲率五千雁门重甲与三千陷阵营,如同神兵天降,已经全部渡过济水,并且完成了战斗阵列!
他们面对的不是严阵以待的曹军主力,而是因为主力被调走而显得空虚无比的曹军大营和前沿防线!
“陷阵营,进攻!”
高顺冰冷的声音响起。
黑色的洪流开始涌动。
陷阵营士卒披重甲,持矛戟,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碾碎了沿途一切微弱的抵抗。
雁门重甲则如同移动的城墙,稳步推进,扩大突破口。
夏侯渊在上游得知噩耗,眼前一黑,几乎栽下马来。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且是最致命的那种!
他慌忙下令埋伏的部队回援,但大军调动岂是易事?
加之部队士气因被戏耍而遭受重创,回援的路上又遭到张辽预先安排的元戎弩队和泰山兵的层层截击,混乱不堪。
当夏侯渊好不容易收拢部分部队,赶回主战场时,看到的已是遍地狼藉,营垒被破,留守部队溃散。
张辽的主力已经建立了稳固的滩头阵地,正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他的残军压迫过来。
贾诩站在东岸的高地上,远远望着西岸的混乱与火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追求一时一刻的全歼,他的目标已经达成:以最小的代价,突破了曹操倚为天险的济水防线,并且重创了夏侯渊部的士气与建制。
接下来的,便是向济北国的无情穿插,将一把致命的尖刀,捅向曹操的肋部。
他的计策,没有郭嘉那般奇诡灵动,却更显阴狠老辣,如同一条毒蛇,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将要害送到毒牙之下。
北线阵破,东线渡河,陶应对兖州的战略包围,正随着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可怕的谋士的运作,一步步收紧。
而南线许褚的猛攻,与曹操隐藏的杀手锏——夏侯惇的虎豹骑,即将将这盘大棋推向更高潮的胜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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