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开着那辆破面包车,载着我,一头扎进了郊外的坟地。
夜里的坟地像个巨大的黑洞,能吞噬掉所有的光和声音。
车灯扫过一排排墓碑,那些冰冷的名字在光影里一闪而过,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们是来给刘桃根挖坟土的。
这事儿听着就邪性,但老爷子既然这么吩咐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找到刘桃根的墓碑时,我借着手机光一看,日期不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骂道:“他妈的,老爷子记错了?这都死了一年多了!”
猴子凑过来看了一眼,拍了我脑袋一下,“你傻啊,碑上刻的是阴历!算算日子,就是今天死的。”
我俩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我真以为要挖错坟了。
在这地方挖错别人的祖坟,后果我连想都不敢想。
猴子抄起工兵铲,对着坟头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得罪莫怪,借土一用”之类的江湖话。
我没他那么讲究,但心里也跟着默念了几句。
铲子挖下去,翻开的泥土带着一股子潮湿的腥气。
猴子说这叫“养尸土”,是阴气最重的东西。
我看着那黑得发亮的土,感觉它不像是土,倒像是一块凝固的黑油。
我们不敢多拿,按老爷子的吩咐,只取了坟头正上方的一小捧,用黄布袋子装好,赶紧溜了。
回到殡仪馆,大嘴正焦急地等着。
他一见我们手里的黄布袋,脸上的肉都哆嗦了一下。
我们谁都没说话,但那股从坟地里带回来的阴冷压抑,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屋子,气氛沉得像灌了铅。
离午夜十二点还差一刻钟。
我们把那辆用来拉尸体的金杯车倒到了后院最空旷的地方,后备箱门大敞着,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引魂香阵的阵眼,是一个装了半碗坟土的白瓷碗。
大嘴的任务,就是把三根特制的黄香插在土里,点燃后,亲手把它送到车厢最深处。
这是整个计划里最危险的一步。
大嘴的手抖得像筛糠,他从我手里接过那个瓷碗时,我能感觉到他掌心全是湿冷的汗。
“凡子,我……我有点慌。”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别怕,我们就在你后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打火机,对着碗里的三根黄香按下去。
“咔哒”,没火。
“咔哒,咔哒”,还是没火。
在死寂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猴子看不下去了,抢过打火机,用力一按,“噗”的一声,火苗终于窜了出来。
可那三根黄香刚被点着,冒出的烟却不是寻常的青烟,而是一股浓烈的黄烟,呛得我们仨直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们每个人的心脏。
大嘴端着碗,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那辆金杯车。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们跟在后面,连呼吸都忘了。
他弯下腰,颤抖着,把那个瓷碗往车厢深处送。
黑暗吞噬了他的手臂,然后是肩膀。
就在瓷碗即将稳稳放在车厢底板上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那三根黄香,在即将燃尽的瞬间,连根“噗”地一声,齐齐断了。
没有风,什么都没有,它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断的。
半截带着火星的香灰,笔直地掉进了黑色的坟土里。
紧接着,一个极轻、极轻的叹息声,从车厢的最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就像有人贴在你的耳边,对着你的后颈窝,缓缓地吹出了一口气。
我们三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衣服瞬间就被冷汗给浸透了。
猴子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把头转向大嘴。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吓傻了。
可我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空洞的平静。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厢深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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