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近乡情怯。
跟亚伦一路插科打诨,忍受“门”先生的颠簸酷刑时,理查德还没太大感觉。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阔别一年的“老家”——w.U.A.第二特种部队据点那扇熟悉的红漆大门前,跟一个提着两大袋湿漉漉,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垃圾的队友大眼瞪小眼时……
理查德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怯”。
门口站着的,是班尼.里德,亚麻色卷发剪成了乖巧的妹妹头,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琥珀色的小鹿眼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是队里年纪最小,也是跟理查德关系最好的弟弟。当初他重伤离队,两人在门口抱头痛哭,场面堪比生离死别。
结果才一年就重逢了。
尴尬,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好的永别呢?这剧本不对啊。”的社死气息。
“理……理查德哥哥?”班尼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抖,仿佛怕眼前是幻觉。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足足五秒。
突然——
班尼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唰”地一下滚落下来,他完全忘了手里还提着两大袋“生化武器”,像颗小炮弹似的,“噔噔噔”几步就冲了过来,一头扎进理查德怀里,带着哭腔:
“理查德,真的是你!你伤都好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多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一旁的亚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颇为“感动”,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掏出钥匙去捣鼓那扇刚变回来的“家门”先生\/女士了,留下理查德独自面对这“甜蜜”的暴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足以刺穿紫色天穹的爆鸣声从理查德喉咙里炸开。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整个人瞬间弹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汗毛倒竖。
“脏、有脏东西啊啊啊班尼,离我远点!!!” 洁癖的警报在他脑子里拉到了最高级,那两个散发着不明气味的垃圾袋,简直就是对他灵魂的酷刑。
班尼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懵了,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凶器”,小脸“腾”地红了,连忙退开好几步,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理查德,我,我忘了,我这就去扔掉。”说完,提着垃圾袋飞也似地跑向远处的垃圾集中点。
理查德扶着冰冷的墙壁,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
回归部队第一天……他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当逃兵的可能性了。
……
班尼倒完垃圾回来,像只认妈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理查德上了二楼,蹲在他敞开的房间门口,小嘴又开始叭叭个不停:
“理查德,你不在的时候,爱德华那个花心大萝卜又换了三个女朋友,全是六队的,结果六队队长知道了,直接打上门,说爱德华玩弄她队员感情,非要爱德华补偿她,当她的男朋友。现在俩人估计正在哪个角落你侬我侬呢……还有亨利,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找不到女朋友,放假跑去酒吧买醉,结果遇上仙人跳,被讹了好大一笔钱,现在见到稍微热情点的女人就跟见了鬼似的……”
十八岁的少年絮絮叨叨,身形还和一年前差不多,一米六几的个头,带着点未褪的婴儿肥。理查德看着他,想起班尼在孤儿院时饿得皮包骨头的照片,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再怎么精心调养,那段缺失的营养和生长的黄金期,终究是补不回来了。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理查德叹了口气,放下衣服,伸手将蹲在门口的小个子用力搂进怀里。
班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拥抱弄得有点懵,小鹿眼里满是茫然:“……理查德?”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本能地信任着这个最亲近的哥哥。他温顺地将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贴在理查德柔软而厚实的胸肌上,眯起眼睛,一种莫名的,如同母亲怀抱般的安心感包裹了他。
然而,这份温馨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理查德!我的好兄弟,你回……啊啊啊啊啊啊啊畜牲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饱含震惊与愤怒的尖叫划破走廊,长着如图地摊文学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男主的英俊相貌——爱德华.布莱克伍德——顶着他那头标志性的微乱黑发,出现在门口,面容因“目睹惨剧”而扭曲,指着理查德的手指都在颤抖:
“理查德.古德曼!班尼他才十八岁,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对他出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不由分说地将班尼从理查德怀里拽出来,死死护在自己身后,怒视理查德,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变态。
理查德:“……”
班尼:“……”
空气死寂。
理查德指着被爱德华护在身后,同样一脸懵逼的班尼,又指了指自己,因为极度的荒谬和无语,嘴巴张合了几下,愣是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你、我、他……我靠!爱德华你脑子被狗啃了吗?”
“才不会呢!”班尼终于反应过来,小脸气得通红,对着爱德华又踢又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专挑窝边草啃吗?理查德哥哥才不是那种人,放开我。”
“听到没?放开班尼。”理查德狞笑一声,活动了下手腕,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一个眼神,班尼立刻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地架起还在惊恐控诉“男同杀人”的爱德华,目标明确地走向走廊尽头那根结实的罗马柱。
“久别重逢,送你个阿鲁巴清醒清醒!”
“不——救命亚伦!杀人了!男同杀……嗷!!!”爱德华的惨叫声响彻别墅,最终化为一声凄厉的痛呼,他连滚带爬地挣脱魔爪,捂着裆部,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什么情况?”一楼的亚伦刚收拾完房间出来,差点和慌不择路的爱德华撞个满怀。
“他发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管他。”理查德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语气冷酷,班尼在旁边用力点头。
亚伦瞥了眼爱德华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一脸“为民除害”的两人,懒得深究。听见理查德问起亨利.韦尔,随口道:“亨利昨晚夜班巡逻,刚睡下没多久。”
?
理查德猛地回头,死亡凝视投向班尼。
班尼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你也没问我亨利在不在睡觉啊……”
“理查德,”亚伦没理会两人,声音沉了下来,“来地下室,任务简报。”
“我们马上去。”班尼抢在理查德前面应声,一把拽住理查德,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亚伦后面,噔噔噔跑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厚重的三层银行级合金门依次滑开,露出熟悉得令人心悸的景象——高耸至天花板的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按编号和日期严格归档的文件袋。一切都保持着一年前理查德协助亚伦整理完毕时的规整模样,纤尘不染,刹那间,理查德有些恍惚,仿佛那场重伤,那长达一年的休养,都只是一场短暂的梦,他从未离开过这里。
一摞厚厚的文件被亚伦拍在中央巨大的战术圆桌上,最上面几张滑落散开,露出一张黑白打印的图片。
理查德皱眉,拿起图片。画面中央是一个令人极度不适的物体——一个呈半透明果冻状的不规则圆球,表面布满密密麻麻,如同毛细血管般细小的暗红色触须。这些触须正牢牢地将圆球粘附在一间普通民居客厅的天花板上。
“这是……卵?”理查德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看背面。”亚伦的声音带着冷意。
理查德依言将图片翻转,下一秒,他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图片拍摄于某个实验室的手术台。那颗恶心的果冻圆球被对半切开,粘稠,浑浊,如同腐败脓液般的内部物质流淌出来,一同暴露的,还有一只孵化到一半的幼虫,巨大的,复眼结构狰狞的头颅,突出唇外的锋利獠牙,整体形态有些像蜻蜓,但腹部却异常地圆鼓肿胀,布满了令人作呕的褶皱和粘液……活脱脱一只放大版的,来自地狱的苍蝇。
“呕……” 理查德几乎能想象到,如果自己一枪轰在那鼓胀的虫腹上,会爆发出何等绚丽的景象:“老天……这鬼东西是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他强忍着恶心问。
“正面战场的老朋友了,”亚伦捏了捏眉心,语气透着疲惫和凝重:“应该是之前清剿漏网的,或者新孵化的偷跑进来了。”
理查德的心沉了下去。这种虫卵,一胎能生多少?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数量绝对惊人。否则……
他的目光扫过文件封面上那行醒目的黑色加粗标题:wUA1-12队联合清剿行动预案。
十二支特种部队联合行动。
怪不得,怪不得连他这个刚回来的“病号”都被火急火燎地抓了壮丁,情况已经严峻到需要集结如此庞大的精锐力量,进行一场彻底的,不留活口的“清洗”了。
理查德感觉肩上的担子瞬间重了千斤。
“行动时间?”
“目标区域所有居民预计今晚18点前疏散完毕。我们18点整在集结点汇合,18点30分准时突入。”亚伦指向文件上的区域地图,“我们负责5,6,7号居民楼的清剿。”
“一队负责三栋楼?”理查德挑眉。
“我们这边虫卵密度相对较低,”亚伦解释,“虫患最严重的区域在b区,4队和7队两队人马才负责清理一栋楼。”
“啧,该死的异族,害人精!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班尼愤愤地啐了一口,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班尼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理查德混乱的思绪,他猛地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阿海。
那个身份不明,力量诡异,疑似来自东方“有编制”异族的阿海,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
他一个箭步冲到墙边,哗啦一声拉开巨大的战术白板,确认上面空空如也后,抓起记号笔就开始奋笔疾书。线条,箭头,人物简笔画,关键时间点……迅速将他和阿海从街头偶遇到诡异消失的全过程,浓缩成了一张清晰的示意图。尤其用红笔在“阿海”旁边重重标注:
【疑似东方异族,能力:认知干扰,疑似瞬移,力量巨大。目的不明。暂未表现敌意。】
亚伦和班尼凑过来,看着白板上那离奇曲折的故事线,表情从好奇逐渐变成了呆滞。
良久。
班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理查德的衣角,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理查德哥哥……你、你是不是之前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看到幻觉了?”
亚伦则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和“这孩子没救了”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理查德,你这经历……让我想起了c国民间故事里那个给单身汉做饭的田螺姑娘,你确定不是高烧时做了个美梦,醒来后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理查德胸有成竹地冷笑一声,下巴微扬,带着一种“见证奇迹时刻”的得意,伸手探向自己的裤子口袋——那是他唯一没被班尼的垃圾袋污染,也最有可能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瞧好了,这就是铁证,阿海留给我的……”
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
他飞快地把所有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裤脚都抖了抖。
什么都没有。
“我吊坠呢?” 一声凄厉的,饱含绝望的哀嚎在地下室回荡,理查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那枚贝壳吊坠能被他拍出来似的。
亚伦眼中的怜悯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沉重地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班尼则踮起脚尖,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无比慈爱地摸了摸理查德那头乱糟糟的卷毛,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
“没关系的,理查德哥哥,我相信你……嗯,至少精神上支持你。”
“啊啊啊我的吊坠!阿海啊啊啊啊啊——” 理查德的哀嚎声,混合着对命运弄人的悲愤和对自身倒霉运气的控诉,在地下室坚固的墙壁间久久回荡,为这场回归闹剧画上了一个充满戏剧性的……破折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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