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大厅。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几束手电光在巨大的空间里徒劳地切割着,像杯水车薪的萤火。
光柱扫过地面,映出一具具姿态扭曲的流浪汉尸体,他们肚腹诡异地干瘪下去,仿佛被无形的吸管抽空了内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令人作呕的甜腻。
“队,队长……”一个年轻士兵牙齿打颤,死死拽着同伴的胳膊,“这……这鬼地方……”
理查德站在队伍最前方,手电光停在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那空洞的眼神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冰凉,都是无根的浮萍,活着是消耗品,死了……大概也就是后勤部仓库里堆叠的“货物”,最终烧成一捧灰。
他俯身,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怜悯,为那流浪汉合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猛地从隧道深处传来,紧接着,一道刺目欲盲的强光瞬间撕裂了绝对的黑暗,将整个月台照得亮如白昼。
理查德反应如电,一个箭步翻过检票口冲向月台边缘,强光只持续了一瞬,但在那惊鸿一瞥中,他看到了——隧道深处,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虫潮,正疯狂围攻着某个中心点,那景象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心脏骤停。
“卧槽,什么情况?”爱德华刚从正厅跑回来,只听到雷声余韵,一脸懵逼地抓住旁边一个吓得面无血色的士兵问。
那士兵浑身筛糠,嘴唇哆嗦着指向月台方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查德脸色铁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牙缝都不够塞,他们这点人冲上去,纯粹是送菜,可要是掉头就跑……让隧道里那“东西”出来,整个d市都得完蛋。作为w.U.A.在b国的主战场,d市沦陷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脑子疯狂运转,却一片混乱。士兵们见他这位高阶特种兵都拿不定主意,恐惧迅速蔓延开来。嗡嗡的低语在死寂的候车室响起,争论着是“打”还是“逃”,恐慌如同瘟疫般扩散。
就在这片混乱的嗡嗡声中,另一种声音,异常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沙…沙…沙…
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粗糙的地面上被拖行。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惊恐地扫视着黑暗的源头——隧道方向。
“沙沙”声停了。
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从隧道深处传来,带着一丝无奈,但并不是b国语:
(“卓雷,她好歹顶着张人脸,拖着走像什么样子?给她件衣服蔽体。”)
(“不可!万万不可!”)一个低沉如闷雷的声音立刻惶恐地反驳,(“魔族污秽腌臜,岂能玷污您的衣物。穿我的。穿我的。”)紧接着是“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
清冷男声沉默了一下,听起来有点无语,(“……一件衣服而已,这下好了,我和她都没得穿了。”)
(“呃……父亲恕罪,是孩儿莽撞……”)低沉声音充满懊悔。
而在候车室里,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时——
“阿海——!!!”
一声石破天惊,充满了狂喜的呼喊猛地炸响,只见理查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蹦起老高,脸上绽放出傻子见了亲娘般的灿烂傻笑,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黑暗的隧道深处猛扑过去。
“我操!理查德你疯了?”爱德华吓得魂飞魄散,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隧道里的交谈瞬间停止,一点冰蓝色的幽光亮起,照亮了隧道口一小片区域。
理查德冲得太猛,眼看就要撞上那个白袍身影,一只蒲扇般覆盖着暗色鳞片的巨手及时横亘在他面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隧道口,冰蓝幽光映照下,白袍男子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错愕,看着眼前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理查德。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
虫母被解决,通讯恢复,亚伦在对讲机指引下,带着班尼和亨利风尘仆仆地赶到候车室,入眼是散漫瘫坐一地的疲惫士兵,他眉头刚皱起,目光就被角落里的几人牢牢锁住。
理查德正对着一个白袍人傻笑,那笑容灿烂得刺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白袍人身姿挺拔,清冷如月,文雅中透着疏离——看脸就知道,正是理查德最喜欢的那一挂。
白袍人身侧,矗立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身高绝对超过两米,脊背微驼,双腿呈奇异的弯曲姿态,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华丽的虎头面具,背后斜挎一柄门板似的九环阔背大刀,此刻正微微垂首,姿态恭谨,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主事的是这个白袍的。
亚伦瞬间判断,他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角落的“叙旧”:
“久等了。”
理查德瞬间收敛傻笑,切换成严肃模式:“队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救命恩人阿海。阿海,这是我们队长,亚伦.格林,你们……呃,见过的。”他语气有点虚。
白袍男子冰冷的目光扫过亚伦满是虫族粘液,脏污不堪的脸,花了几秒将这张脸与某段记忆对上了号,眼神更冷几分:“原来是你,亚伦.格林先生。”
亚伦正奇怪对方的态度,一股莫名的恍惚感袭来,一段“崭新”的记忆强行插入脑海:他去接归队的理查德,撞见这家伙正和一个“小男友”在公园里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那个“小男友”,正是眼前这位。
“哦——”亚伦恍然大悟,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是你啊,‘日期’先生。”
他特意加重了“日期”二字。
无形的火药味瞬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空气中仿佛响起了噼啪的电流声。
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齐刷刷地将困惑的目光投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理查德。
解释?
亚伦率先发难,声音带着幽幽冷意:“w.U.A.秘密部队,军规第一条:严禁与外部人员接触。理查德,你身为带队军官,不仅纵容士兵散漫,自己还与‘外部人员’嬉皮笑脸,形迹可疑……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理查德冷汗“唰”就下来了:“呃,队,队长,这个嘛……”
阿海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主场作战,竟让虫母两次筑巢,此区域平民二百一十四人,尽遭毒手,内脏脑髓被啃噬一空,若非你口中的‘外部人员’出手,伤亡只会更大,格林队长,不知您打算如何向您的上级……解释这份‘战果’?”他特意在“外部人员”和“战果”上加重了语气。
亚伦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理查德和爱德华,理查德心虚地低头看脚尖,爱德华则一脸苦相地用力点头——阿海说的,全是真的。
理亏。
亚伦脸色几度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对着阿海微微低头:“……是我失察,管理不力,多谢您伸出援手。”姿态放得很低。
阿海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话锋一转,道出真正来意:“此番前来,虫母只是其一,魔族近来在东方亦愈发猖獗,虽有共生伙伴并肩作战,亦感压力重重,西方局势恐更艰难,若能借此契机,稍建东西方之谊,互通有无……”
事关重大,在场所有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亚伦神情肃然,郑重地伸出手:“我立刻向上峰汇报,只是该如何向上级介绍您?”
阿海微微一怔,有些迟疑:“东西方消息隔绝已久……诸位,可曾听闻‘北海’之名?”
众人脸上统一的茫然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阿海的表情从迟疑变成了尴尬:“那……‘同济堂’呢?”
亚伦皱眉思索,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猛地想起什么,眼中精光一闪:“我听说:‘同济堂’,东方杏林魁首,仙界广结善缘,人界香火鼎盛,悬壶济世,功德无量。”
阿海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甚至因为亚伦如此“上道”的吹捧,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赧然:“咳……些许薄名,不足挂齿。在下不才,正是同济堂堂主,敖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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