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着细碎的冰晶,像被无形之手扬起的玉屑,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打着旋儿,悠悠飘落。
就在这片混沌的雪幕之上,一个庞大到令灵魂窒息的阴影,优雅地穿透了风雪。
那是一条龙。
珍珠白的鳞片覆盖全身,每一片都仿佛蕴藏着流转的虹彩,在黯淡的晨光下晕染开柔和而圣洁的光泽,它的身躯流畅而充满柔韧感,龙角如最纯净的羊脂白玉雕琢,美丽中透着不容亵渎的威严,它降临的姿态并非带着毁灭的压迫,而是弥漫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强大存在感,这股气息如同一个温柔的怀抱,瞬间抚平了雪原的躁动,也奇异地驱散了理查德等人心底翻腾的恐惧。
白龙并未在车顶过多停留,它最后盘旋一圈,巨大的龙尾卷起雪浪,那雪浪如同轻柔的纱幔,无声地向四周铺展开,随后,它稳稳落在离越野车二十余步外的空地上,庞大的身躯落地时竟只发出沉闷的轻响,积雪微微凹陷。
雪雾与尚未散尽的光晕中,一个颀长的人影款步走出。
玄青色的云锦外袍,内衬月牙白的软缎,领口袖口,精细的银线卷草云纹低调地闪烁着,腰间一条同色宽边锦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带扣是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刻着简朴古拙的螭龙纹,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衬得他本就无暇的容颜更添几分出尘的静谧。
然而,与这身古老庄严服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走向爱德华的脚步——带着肉眼可见的急切。
“诸位辛苦了。”声音温润如玉,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意味,只有一种平等的抚慰,来人目光快速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爱德华身上,“伤者情状如何?且容我一观。”
理查德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拽回了现实。他狠狠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焦虑让他声音发颤:“阿海,爱德华左臂有好长一道撕裂伤,血止不住,我们压了快二十分钟才勉强按住!还有亨利,身上好几处抓伤,血也流了不少!”他语速飞快,生怕慢了一秒就耽误了救命。
敖别点头,径直来到爱德华身边,他半蹲下来,动作轻缓,目光先是落在爱德华左臂那被鲜血彻底浸透、刺目惊心的纱布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惜,随即,他的视线快速扫过理查德煞白焦虑的脸庞,掠过班尼和亨利身上交错的、还在渗血的爪痕,最后,目光极其自然地、短暂地在一直紧绷伫立的郑严身上停顿了一瞬,确认他并无明显外伤。
敖别没有多言,他探手伸进自己宽大的袖口,指尖微动,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便出现在他修长的两指之间。
丹药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温润如初生晨曦般的淡金色,表面光滑,隐约可见细微的云纹缓缓流转,一股极其纯净、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压过了血腥气,敖别左手极其轻柔地托起爱德华的下颌,拇指在他下颚处轻轻一按,使其嘴唇微张,那枚淡金色的丹药被送入爱德华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吞咽的动作,一股氤氲的药雾仿佛有生命般,自行流入爱德华的喉咙深处。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爱德华原本微弱急促、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最惊人的是他左臂的伤口——那些原本还在极其缓慢、顽固地向外渗出暗红色血液的细小血管末端,竟彻底停止了渗漏,翻卷撕裂、狰狞外翻的皮肉虽然没有瞬间愈合如初,但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却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向内收缩的状态,不再那样可怖。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生机力量,如同汩汩暖流,开始在爱德华体内流转,一刻不停地修复着受损的脏腑与肌体。
敖别收手转向旁边的亨利,对于亨利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爪痕,敖别的处理更为简洁,他从袖中取出几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轻纱,贴在亨利几处较深的伤口上,那轻纱一接触皮肤,便如同融入水中般微微融化,眨眼间化作一层清凉透明的薄膜,紧密地覆盖在创面上,瞬间,那几处原本还在丝丝渗血的伤口,便彻底止住了流血,强烈的清凉感和镇痛效果随之传来,让一直咬牙忍耐的亨利忍不住舒服地低哼了一声。伤口边缘原本惨白的皮肉,也迅速呈现出代表生机的健康粉红色。
“血已暂止,脏腑无虞,性命无碍。”敖别的声音重归平和,仿佛刚才施展神异手段的并非是他,做完这一切,他才正式抬起眼,目光投向那个一直如同标枪般紧绷伫立、沉默如铁的郑严。
“郑严,”敖别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方才袭扰之物,是何形貌?”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郑严迎上敖别的目光。
那目光并不锐利,没有刀锋般的寒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和穿透力,像温水,无孔不入,试图浸润他竖起的每一根尖刺,瓦解他紧绷的戒备,这种感觉,比之前胡狼使魔的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更让郑严感到烦躁,一种被看透、被侵入领地的本能抗拒。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翻涌的抗拒和那股莫名的烦躁,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冷硬地开口:“七只胡狼使魔,一次性的炮灰。”他刻意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值一提,“它们的气息,我已经记下了,剩下的你不用管。”
他没有提自己的猜测——那辆被遗弃在雪原深处的越野车,那看似意外的抛锚点,那恰到好处出现的使魔……这一切,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布置的诱饵陷阱?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盘踞在心底,但他绝不会在敖别面前表露分毫。
敖别静静地注视着他。
郑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压迫,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它不试图强行突破,却持续地、温和地施加着压力,试图渗透他构筑的每一道冰冷防线。这温水般的注视,比任何直接的质问或威压都更让他感到难以招架,心底的烦躁几乎要破冰而出。
就在郑严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几乎要按捺不住时,敖别适时地收回了目光。
那目光的重量骤然消失,让郑严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却又升起一丝更深的警惕——对方收放自如的控制力,同样令人忌惮。
“好,我记下了。”敖别没有多言,甚至带着体贴般的意味,仿佛刚才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他不再看向郑严,转而将目光投向半昏迷的爱德华、脸色依旧苍白的理查德、以及疲惫不堪的班尼和刚缓过一口气的亨利。
“伤者虽稳,久处此地亦是不利,眼下两条路:我载诸位一程,或是我唤同济堂的接应车辆前来,如何安置,请诸位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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