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程的私人飞机,机舱内安静得只剩下平稳的引擎声。
我靠在舷窗边,看着脚下的云海。远看去,它平静态然,可近处的云层却在无声地翻涌,正如我此刻的心情,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无法真正平息。
药姥那件事虽然处理得干净利落,但它毫无预兆地勾起了我曾经往事的记忆,过去那些灰暗的日子,像褪不去的底色,即便如今身处云端,也依旧让我的胸口有些沉甸甸地发闷。
我察觉到身侧有一道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萧辰。
这家伙的观察力敏锐得像雷达,我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不对劲,也想把心头那点沉闷给压下去,便转过头,扯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潇洒的笑容,故作轻松地问:“怎么样?我刚才那番操作,帅不帅?”
我本以为会得到他一如既往、毫不犹豫的肯定。
然而,萧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往常我们的对视从不会超过三秒,他总是会像触了电一般最先挪开目光。可这一次,他非但没有躲,反而就这么专注地凝视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平日的冷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温柔,像一片被月光照亮的、寂静无声的湖面,足以包容我所有的不安与疲惫。
那是一种仿佛能看穿我所有伪装的眼神。
我习惯了用强撑的坚强去包裹自己,可在他面前,那些伪装却形同虚设,轻易就被他看穿了所有的脆弱与不堪。
然而,最奇怪的是,这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非但没有让我感到丝毫难堪,反而像一个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角落。
仿佛无论我有多糟糕,在他那里,一切都没关系。
这种全然的接纳,比任何审视的目光都让我无所遁形。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我率先败下阵来,有些狼狈地侧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嘴里嘟囔着:“干嘛这么看着我……”
谁料,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竟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顶,安抚似的揉了揉。
我浑身一僵。
只听萧辰用一种极认真、极轻柔的语气,在我头顶说:“嗯,一直都很帅。”
不是“刚才很帅”,而是“一直都很帅”。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在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林枫时,因为性取向而招来的霸凌,是我整个青春期的噩梦。
那些讥讽我没有男人样的污言秽语,像一道道枷锁,逼着我拼了命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坚硬的样子。所以,哪怕后来累到崩溃、痛到绝望,我也只会一个人死死忍着。
我怕极了,怕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就会在别人眼中,沦为一个大男人还多愁善感的笑话。
那时候,虽然在外人面前永远强撑着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但夜深人静时,我总是会忍不住幻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能看穿我的逞强,全然地包容我,然后走过来,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摸摸我的头,或者给我一个拥抱……
没想到,穿到这个世界,这个荒诞的愿望,居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强撑的轻松,却没有说破,只是用最温柔的碰触来无声地抚慰我。
一股陌生的暖意,不受控制地从胸口蔓延开来,可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种久违的恐慌感攫住了我。
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温柔,它像有毒的蜜糖,明知危险,却还是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我怕自己又一次会错了意,把一个忠心下属的关怀,当成了别的什么。
上一次的乌龙已经够尴尬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失控的情感,成为他的负担。
幸好,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极其煞风景的家伙,用他强大的存在感把我从旖旎的幻想中敲醒。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斜前方那个正斜睨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瞟着我们两个的幽荧。
我:“……”
我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从萧辰的手下挪开,坐直了身体,恢复我高贵冷艳的门主派头。
“咳,看什么?”
幽荧全然没有一点电灯泡被抓包的尴尬,懒洋洋地抛出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你拿龙老的样本做什么?”
就知道这家伙会揪着这事不放。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是想拿龙血回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龙老会不会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爹。
幽荧身份不明又知道太多,总得防着他一手。
我脑子飞速一转,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现在龙纹秘契在我身上,不知道先前龙老血液里的龙血之力,还会不会有残留。”
我说完,幽荧竟罕见地沉默了一瞬,随即才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测出来?”
哟?难得有他不知道的事。
我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得意,故意卖起了关子:“山人自有妙计,不告诉你。”
幽荧冷哼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眼神里尽是看穿一切的了然。
“不说我也猜得到,无非是你手上有什么物件,对龙血之力会有特殊反应。”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那点血样是龙老尚在任时留给亥字部研究的,龙血之力一旦注入,便可蕴藏于万物,不以逆鳞之主的变化而转移。龙纹秘契、黑龙符和龙晶,皆是如此。”
本就是随口胡诌,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给我科普起来了。我点了点头,心里暗自记下这个重要的信息。
我这边没太当回事,身边的萧辰却是蓦地抬起了头,目光如电,直射向幽荧。
“你怎么知道,”萧辰的声音冷得像冰,“门主手上有龙纹秘契的文件?”
幽荧的神情有了一刹那的凝滞,随即眯起了眼。
萧辰的声音更沉了,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除了龙门内部几个核心成员,就只有……中途被内应泄密的屠龙者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海龙号上,幽荧亲手导演的那一幕“反派死于话多”的经典场面。
我看向幽荧,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上一次在船上,我问过你和屠龙者的关系,你没有正面回答。这一次,还是不想说吗?”
幽荧不语,只是平静地回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身体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幽荧,我需要你的能力,你也需要借助龙门的力量去找到龙老,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但合作必须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是双赢,才能继续。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恐怕我们很难继续合作下去。”
幽荧反问:“如果,我正好就有一个能让你绝对信任的理由呢?”
他说话时,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身侧全身紧绷的萧辰:“你能像信任他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吗?”
萧辰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我没理会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直接道:“那你就先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幽荧终于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我的脸上。那片刻的沉默变得无比漫长,他的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挣扎与决断。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我与屠龙者确有关联,但这永远不会影响我的立场。”
这个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并不能算答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承载着一个跨越时空的沉重秘密:“还记得我说过,我和龙老的羁绊,比你想象得更深吗?”
然后,他才投下了那颗真正石破天惊的巨雷。
“因为……”他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他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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