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遇险的女子是上个月刚刚嫁给王行简的李家姑娘,王行简虽说也是王家子孙,但不是嫡系,他是王家在太原的旁系,不过是才华出众,被王家家主接到京中与嫡系子孙一起培养,今年春试拔得头筹,前途无量。
十一皇子与王行简只算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表亲关系,瞧十一皇子这般紧张的样子,对那李姑娘的担忧之情全然超出了亲戚间正常的尺度。
宋幼棠等人心中暗忖,这王家嫂嫂遇险怕是没那么简单。
“世子赶紧回去通知卢大公子,劳烦崔大姑娘照看好郡主。”宋幼棠说完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飞身而出,直追前方的十一皇子。
“这叫不怎么会骑马!”崔清玉气得肝疼,但知晓事情的轻重,还是骑上马去通知卢凌逸。
宋幼棠反手拉紧缰绳,快速逼近十一皇子萧承赫。
萧承赫感知有人追上,侧眼看向宋幼棠,知晓她是谢珣的未婚妻,心生嫌恶,怒道,“滚开!”
“你要是为了王家嫂嫂好,还是快快离去,别害了她被世人所不容。”宋幼棠并未生气,只是加快了骑马的速度,险险超出萧承赫一个马头的距离。
“要你多管闲事!”十一皇子今年刚刚舞象之年,身形瘦弱,鲜衣怒马好少年,只是一脸阴郁。
宋幼棠见萧承赫油盐不进,一扯缰绳,将身下的马往萧承赫那里偏了一偏,萧承赫的骑术不及宋幼棠精湛,被别的偏了方向,速度也慢了下来。
宋幼棠顺势提速,甩开了萧承赫,心无旁骛的紧追前面的王家嫂嫂。
从后面骑马赶来的谢珣、谢璋、和王行简三人无视停下来的萧承赫,快速从他身边擦过,也朝宋幼棠的方向快速追去。
“还不送十一皇子回宫!”萧承毓从后面骑马走来,冷脸命令内侍将满眼不甘的萧承赫送回了皇宫。
宋幼棠骑术极好,她骑得是一匹刚从战场退下来黑鬃战马,此马烈性尚在,稍一驾驭就速度惊人,直逼前面的疯马,那王家嫂嫂也是略懂骑术,才没有被甩下来。
“把手给我!”宋幼棠追上来,急忙的喊道。
“我知道你,你是宋幼棠,我姓李,按辈分来说,你该唤我一声小姨,我与你母亲是旁系叔伯姐妹。”李姑娘抓着缰绳,看着追上来的宋幼棠说着。
“现在是认亲的时候吗?”宋幼棠被李姑娘一番话搞得心思错乱。
“我怕今日活不了了,何必再连累你,你快走,别管我!”李姑娘体力有限能坚持到现在实属顽强,她不愿死了还要连累旁人。
李姑娘身下的马觉察到宋幼棠在靠近,更是发疯的向前冲去。
宋幼棠心底暗骂,再次夹紧马腹紧紧追上,谢珣等人也是紧跟其后,他与谢璋互换眼神,两人左右分开,齐头并进,王行简围在内侧。
宋幼棠趁着身下的战马靠近李姑娘时,纵身一跃,坐到了李姑娘的身后,她接过李姑娘手中的缰绳,使劲拉扯,嘴里不停地给身下的马发出指令,可胯下的马匹早已失去了理智,不受控制。
“你何必呢!”李姑娘失声哭了出来。
“都说是小姨了,还能见死不救!”宋幼棠一边安抚怀里的李姑娘,一边凭借着精湛的骑术控制着失控的马匹,她就不信这马没有跑累的时候。
两个人的负重让疯了的马的速度慢了下来,谢珣和谢璋一左一右的追了上来。
“薇薇,别怕!”王行简出声安抚受惊的妻子。
“棠棠,这是你姨夫!”李薇薇的脑回路显然不是跟宋幼棠一路的。
“小姨夫,你可要接住我小姨了!”宋幼棠顿感无语,她单手勒紧缰绳将马匹靠近王行简,一手拽着李薇薇的衣领借着惯性将李薇薇甩向王行简。
王行简长臂一揽,就将李薇薇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李薇薇脱险,王行简长舒一口气。
“你快救她!”李薇薇靠在王行简怀里急得哭喊。
“有谢大人和中郎将在,她不会有事。”王行简安抚着李薇薇,调转马头往马场骑去。
谢珣和谢璋神色冷峻,左右夹击,将宋幼棠挤在中间,三人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那场上。
“兄长!就现在!”谢珣贴近宋幼棠,跟谢璋商量对策。
“宋幼棠,把手给我!”谢珣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宋幼棠的体力逐渐耗尽,难以支撑驾驭此马。
谢璋步步靠近宋幼棠,抽出随身的配刀,刀锋犀利,寒光一闪,砍在了疯马的前蹄上,疯马吃痛,慢了下来。
宋幼棠趁机抓住谢珣的手,谢珣手臂收力,将宋幼棠拽到了自己怀中,他夹紧马腹带着宋幼棠往林子里跑去。
受伤的疯马被谢璋一刀削掉了脑袋,宋幼棠叹服谢璋的武力。
“去哪?”宋幼棠感知身后的人杀意太浓,紧张道。
谢珣没有应答,只是加快速度将宋幼棠带去了人迹罕至的野地里,他自行下马,又将宋幼棠从马上拽了下来,双目阴寒。
宋幼棠还未站稳,就见谢珣从身侧抽出配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何意?”宋幼棠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男人双目冰冷,怕是真会杀了自己。
“我一再让你安分守己,你一再次次挑战我的忍耐,你当我真的不敢杀你!”
“是你……”宋幼棠匆匆将今日的事来回过了一遍,才后知后觉,自己无意中坏了谢珣的计划。
“我做不到看着无辜的人在我眼前枉死,你若想杀我就杀吧,我无话可说。”宋幼棠泄了气,无意争辩什么。
针对皇子的阴谋诡计,自然是将他从礼法之上拉入深渊才能永绝后患,身为皇子觊觎臣子之妻,还是有悖人伦的叔嫂禁忌,萧承赫今日一过,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谢珣当真是好算计,好恶毒。
“无辜人?这京中的世家子弟哪个无辜?生于世家,长于权力中心,与人算计就是他们的命数,不死不休!怎么?药王谷小药君改修佛法,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谢珣冷笑,只觉宋幼棠装什么救世圣母。
“我若要劝,谢大人的屠刀放的下去吗?”宋幼棠反问。
“可惜谢某双手沾满鲜血,这刀下亡魂早已成百上千,只怕难以成佛。京中勾心斗角,角角落落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劝你还是尽快滚回禹州!”谢珣收了刀,冷眼蔑视宋幼棠。
宋幼棠冷汗直下,她师父曾跟她说过不少京中世家间的争斗,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她回到京中谨慎行事,却还是无意间身陷斗争之中,京中无一片净土,也没有一人能置身事外。
“我会回禹州的,但不是现在。”宋幼棠深受打击,闷声自语。
谢珣将失魂落魄的宋幼棠拽上了马背,收紧缰绳,朝着马场疾驰而去。
回到马场的宋幼棠匆匆辞别了卢凌霜,草草回了靖安侯府。她真的有打算回禹州去,可是她师父也离开了禹州不知去向,天地之大,她该何去何从?她还有夙愿未了,如何甘心!
没过几日,圣上就罚了十一皇子禁足皇宫,王行简递上折子请求外放,带着李薇薇去了灵州上任,临行前还约宋幼棠见一面,宋幼棠回绝了。
京中的人和事,她是再不敢沾惹半分,唯恐沾惹太多因果,不能善始善终。
谢珣回了谢府,直奔谢老相爷的院子,将宋幼棠几次坏他计划之事告知了自己的祖父。
“如此,我还要履行婚约娶她不成,以她的心性并非谢氏宗妇首选,妇人之仁,莽撞不知。”谢珣将忍了几个月的话说了出来。
“身世凄苦却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但愿那丫头的善念能在危机之时助你逢凶化吉,你日后对她多多宽待些。”谢老相爷并未多说什么,只一再交代谢珣好好对待宋幼棠。
谢珣暗忖,不杀她便已然是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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