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林辰脸上。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先看向窗台——那里，两盆新播的火龙果种子，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如苔藓的绿色。
“发芽了！”林辰瞬间清醒，凑近细看。
浅口陶盆里，黑色的沙土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针尖大小的绿色小点，那是火龙果幼苗刚冒出的子叶，细小得几乎看不见，但确实是活了。
“这么快？才三天！”林辰有些惊讶。按照他前世的经验，火龙果种子发芽至少要一周以上，这里的气候也不算特别温暖……难道是桃源村的水土特别好？
他仔细检查了温度和湿度，都在合理范围内。看来，这里的自然环境确实非常适合植物生长——他早就发现了，桃源村种什么都比别处长得快、长得好。
“也好，早点长大早点结果。”林辰心情愉快，拿起小喷壶，给幼苗喷了一层极细的水雾——这个阶段，幼苗极其脆弱，不能直接浇水，只能用喷雾保持表面湿润。
他喷水的动作很轻柔，水雾均匀地洒在土表，既不会冲走种子，又能提供水分。喷完后，他又小心地将陶盆挪到暖棚内光照最充足、但又不会直射的位置——火龙果喜光，但幼苗怕暴晒。
这看似简单的操作，在村口高人们的神识感知中，却又是一番“大道演示”！
“喷水如雾，均匀滋润……此乃‘润物细无声’的至高境界！”一位对水行之道颇有研究的长老激动道，“前辈这是在演示如何以最温和、最精准的方式，向脆弱生灵（幼苗）输送生命之源（水）！这与向初入道途的弟子传授功法、灌注灵力，何其相似？须循序渐进，温和引导，过犹不及！”
“光照位置的调整……既满足‘喜光’天性，又避开‘暴晒’伤害……”玉衡子若有所思，“这不正是‘因材施教’、‘张弛有度’的育人至理吗？每个弟子的资质、心性不同，教导方式也该有所区别！前辈真乃大教育家也！”
高人们再次掏出玉简，记录、感悟。
早饭过后，林辰开始优化他的滴灌系统。
经过几天的试验，他发现有些菜苗周围的土壤湿度不均衡——有的地方太湿，有的地方偏干。这可能是滴头出水不均匀，或者土壤质地差异导致的。
“得调整一下。”林辰蹲在菜畦边，逐个检查滴头出水情况。
他用小木棍在每棵菜苗周围挖了几个小坑，观察水滴落下的位置和土壤湿润范围，然后用小钳子微微调整铁片孔洞的角度，或者轻敲竹管改变水流方向。
“这棵青菜需水量大，孔可以稍微扩大一点……这棵草药怕涝，孔要缩小，水滴间隔再拉长些……”他一边调整一边念叨。
调整完毕，他又在菜畦表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干草屑：“这叫‘覆盖’，可以减少土壤水分蒸发，保持湿度稳定，还能抑制杂草，草屑腐烂后还能变成肥料。一举多得。”
云轩在旁边认真学习，问道：“先生，这样一点一点调整，不是很麻烦吗？为什么不统一浇灌？”
“因为每棵植物、甚至同一棵植物在不同生长阶段，对水分的需求都不同。”林辰耐心解释，“统一浇灌，要么有的不够喝，要么有的喝太多。就像班上的学生，有的学得快，有的学得慢，老师如果只按一个进度教，快的会觉得无聊，慢的会跟不上。因材施教，才能让每个都得到最好的发展。”
这番话，再次让高人们如醍醐灌顶！
“因材施教……精准调控……”
“覆盖保墒……一举多得……”
“前辈这是在传授‘精细管理’、‘资源优化’的无上法门啊！宗门管理、弟子培养、资源分配，若能如此精准、如此周全，何愁不兴？”
“快！将前辈调整滴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解说都记录下来！这将是宗门管理的最高指南！”
高人们几乎要把林辰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青岚宗高层，正因为昨日黑衣人袭击事件，召开紧急会议。
“七名黑衣人，修为最高金丹中期，最低筑基巅峰，来历不明，训练有素。”苏妙然汇报道，“他们目标明确，直指桃源村方向。若非林前辈‘意外’惊退，恐怕已经摸到村口。”
掌门凌霄子面色凝重：“可查到幕后主使？”
“暂时没有。”一位负责情报的长老摇头，“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所用功法也混杂，像是雇佣的散修或者杀手组织。但能一次性调动这么多金丹筑基，雇主绝非寻常势力。”
凌霄子冷哼一声：“金梨传闻越传越离谱，已经引起太多觊觎了。传令：第一，桃源村外围警戒范围扩大到八十里，增派三倍人手，由三位元婴长老轮流坐镇；第二，启动‘清道夫’计划，暗中清理所有靠近桃源村百里范围内的可疑人物；第三，加快‘种子计划’，我们必须送出更有分量、更能投前辈所好的礼物，巩固关系！”
他看向苏妙然：“妙然，你准备一下，三日后再去拜访前辈。这次带去的礼物，必须让前辈满意！”
苏妙然躬身：“弟子明白。只是……弟子担心，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保护、送礼，会不会反而打扰到前辈清静？前辈隐居于此，显然是不想被打扰。”
凌霄子沉吟片刻：“你说得对。保护要暗中进行，绝不能在前辈面前显露。送礼也要自然，不能显得刻意。这样……你以‘感谢前辈指点、送上新搜集的种子’为由前往，态度要恭敬但随意，就像晚辈看望长辈一样。”
“是。”
与此同时，金虹门那边，赵明也将墨班接到了城郊一处隐秘的庄园。
庄园表面是个富商的别院，实则地下已经被改造成设施齐全的工坊，各种金属材料、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个略懂炼器的低阶修士作为助手——当然，赵明交代过，这些助手只负责打杂和安全警戒，不得窥探墨班的核心技术。
墨班第一次见到如此完备的场所，激动得手都在抖。
“赵……赵先生，这……这太破费了！”他语无伦次。
赵明笑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您的研究若能成功，其价值远超这些投入。您安心在此研究，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不过……”他话锋一转，“为了您和研究成果的安全，还请不要随意离开庄园，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研究内容。这是为了保护您。”
墨班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赵先生！”
他立刻投入到研究中，有了充足的材料和帮手，进展神速。短短两天，他就改进了“灵能核心”的拘束结构，使其更稳定、输出功率提升了三成！并开始设计能将热力转化为机械能的“活塞-飞轮”装置。
赵明每日都会来看进展，每次都被墨班的奇思妙想和那稳定运行的“灵能核心”震撼。他更加确信，这项技术潜力无穷，必须牢牢掌握在金虹门手中！
他甚至开始设想：如果能将这种“灵能机”小型化、便携化，是否能为金虹门弟子提供不依赖灵石的全新动力源？比如，驱动飞舟、傀儡、甚至攻击性法器？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但他知道，现在还早，必须等墨班的研究更成熟。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青岚宗暗哨的眼睛。
“金虹门将那个老匠人接到了城西‘锦绣庄’，那里是他们的一处秘密据点。”暗哨向凌霄子汇报，“那老匠人似乎在研究一种能产生热力的古怪装置，金虹门对此非常重视，投入了大量资源。”
凌霄子眉头紧锁：“能产生热力……无需燃料……难道，又是与‘能量转化’有关？”
他想起林辰讲解的“力之大道”、“能量转化”，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果那老匠人的研究与林前辈的“大道”有关，那金虹门此举，就是在窃取前辈的“道统”！
“继续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凌霄子沉声道，“另外，查清楚那老匠人的来历，以及他是如何得到这种‘古怪能量’的。”
“是！”
两天后的上午，林辰的火龙果幼苗长到了绿豆大小，子叶展开，可以开始间苗了。
所谓间苗，就是当幼苗过密时，拔掉一些弱小的，留下强壮的，保证每棵苗有足够的生长空间和养分。
林辰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地进行这项工作。
“这棵长得壮，留；这棵太细弱，拔掉；这两棵靠太近，拔掉一棵……”他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间苗的原则是：去弱留强，去密留疏，去病留健。这样剩下的苗才能长得更好。”
小丫趴在旁边看，有些不忍：“林哥哥，拔掉的好可怜啊……”
林辰摸摸她的头：“这是自然规律。如果都留下，大家都挤在一起，都长不好，最后可能全死掉。拔掉一些，是为了让剩下的活得更好。就像森林里的树，太密了也会自然淘汰一些，剩下的才能成为参天大树。”
云轩则想到了更深层：“先生，这是不是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可以这么理解。”林辰点头，“但不是绝对的‘弱肉强食’。间苗时，我们也会考虑均匀分布，让每棵苗都有相对公平的机会。而且，拔掉的苗也不是完全浪费，可以拿来喂鸡，或者堆肥，回归自然循环。”
他这席话，在村口高人们听来，简直是“天道法则”的直白阐述！
“去弱留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玉衡子喃喃自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嵴背升起，却又伴随着顿悟的激动，“这……这不正是修仙界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法则吗？资源有限，大道争锋，弱者淘汰，强者恒强！前辈这是在揭示天地至理啊！”
“但前辈又说‘不是绝对弱肉强食’、‘考虑均匀分布’、‘拔掉的苗也有用处’……”另一位长老若有所思，“这莫非是在暗示，天道虽无情，但留有一线生机？淘汰并非彻底毁灭，而是回归循环，成为滋养新生的养分？此乃‘天道循环’、‘生死轮转’的真意！”
“快记下来！‘间苗之道’蕴含的‘竞争’、‘选择’、‘循环’真意，对我等感悟天道、制定宗门竞争规则，有莫大启示！”
高人们再次陷入狂热。
而就在林辰专心间苗时，苏妙然来到了桃源村。
她这次没有直接去林辰的小院，而是先到村口，找老李头打了个招呼——这是凌霄子交代的，要表现出对村里长辈的尊重。
“李老伯，妙然又来叨扰了。”苏妙然恭敬行礼。
老李头笑呵呵地摆摆手：“苏姑娘客气了。林小哥在果园那边忙呢，你自己过去吧。”
“谢李老伯。”苏妙然这才朝果园走去。
她远远就看到林辰蹲在地里，拿着小镊子，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看，是在给那些细小的绿色幼苗间苗。
苏妙然没有立刻打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观看。
她发现，林辰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专注、轻柔，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那种全神贯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状态，让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这就是前辈的修行方式吗？于最平凡处见真章，于细微处悟大道……”苏妙然心中敬佩。
过了一会儿，林辰间完苗，抬起头，看到了苏妙然。
“苏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林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刚到一会儿，看前辈正忙，没敢打扰。”苏妙然连忙道，“晚辈这次来，是感谢前辈上次指点，另外……又搜集到一些新种子，特来献给前辈。”
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是几十个小纸包，每个纸包上都写着种子的名称和简要说明。
林辰眼睛一亮，接过木盒翻看：“‘南海珊瑚藤’、‘北漠仙人掌’、‘西域胡杨’、‘东海碧莲’……都是好东西啊！苏姑娘，太感谢了！”
他是真高兴。这些植物各有特色，如果能种活，他的小院和果园会更加丰富多彩。
苏妙然见林辰喜欢，心中也欢喜：“前辈喜欢就好。这些都是晚辈和宗门应该做的。”
林辰想了想，说：“你等等，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回到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新晒的梨干，还有我试着做的‘梨膏糖’——用梨汁加蜂蜜熬的，润肺止咳，味道也不错。你带回去尝尝。”
苏妙然双手接过，心中感动：“多谢前辈！”
她又想起掌门交代的要“自然”地请教，便斟酌着开口：“前辈，晚辈观您间苗，似乎蕴含深意。晚辈愚钝，敢问这‘去弱留强’，在修行中该如何理解？”
林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深意？就是种田的普通操作而已。不过嘛……”他想了想，“如果非要说，我觉得修行和种田确实有相似之处。”
“哦？请前辈指教。”苏妙然眼睛一亮。
“你看啊，”林辰指着那片间过苗的火龙果，“幼苗刚发芽时，大家都差不多。但随着生长，有的长得壮，有的长得弱。为什么呢？可能是种子本身差异，也可能是位置光照不同，或者偶然因素。”
“修行也一样。一开始大家资质差不多，但后来有人进步快，有人进步慢。除了天赋，还有努力程度、际遇、心性等等因素。”
“间苗时，我们人为地‘选择’留下强壮的，拔掉弱小的。但在自然界，这种‘选择’是通过竞争实现的——阳光、水分、养分有限，强的抢得多，长得更好；弱的抢不到，慢慢被淘汰。”
“修行界……其实也差不多吧？资源有限，大家都在争。但我觉得，人为的‘选择’和自然的‘竞争’，都应该有个度。如果为了自己长得壮，就把周围所有苗都拔掉，那最后只剩一棵，孤零零的，也不好。如果竞争太激烈，大家都没法好好生长，也不行。”
“所以啊，关键在‘平衡’。既要鼓励竞争、择优而留，又要保证基本的公平和机会，还要考虑整体和谐。就像我这片苗，间苗后每棵都有足够空间，大家都能好好长，最后整体收获才会最大。”
林辰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便说说，种田人的瞎想，你别当真。”
但苏妙然已经听得呆住了！
平衡！竞争与公平！整体和谐！
这哪里是种田人的瞎想？这分明是治理宗门、甚至治理天下的无上大道！
前辈这是在借间苗之事，点化她如何处理宗门内弟子竞争、资源分配、长远发展的问题啊！
“晚辈……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苏妙然深深鞠躬，只觉得茅塞顿开，对宗门管理的许多困惑都找到了答案！
林辰挠挠头：“明白就好……那个，留下来吃午饭吧？今天我打算试试用新长的胡椒嫩叶炖鸡，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苏妙然自然答应。
午饭时，林辰果然用胡椒嫩叶炖了鸡，虽然还没有胡椒的辛辣，但有一种独特的清香，让鸡肉更加鲜美。苏妙然吃得赞不绝口。
饭后，苏妙然告辞离开。走到村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宁静的小山村，心中充满感激和敬畏。
“前辈的境界，实在太高了。随口一言，便蕴含无上大道……青岚宗能得前辈垂青，实乃万幸。必须守护好这里，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宁静。”
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而林辰，送走苏妙然后，又开始忙他的了。
下午，他准备移植几棵间苗时拔下的、相对健壮的火龙果苗——虽然拔掉了，但扔了可惜，可以移栽到别的盆里试试。
他找来几个小陶盆，装上土，小心地将幼苗带土移栽过去，浇透水，放在半阴处缓苗。
“能不能活，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林辰自语。
窗台上，“黑螺旋石”似乎感应到了这些新生命的气息，散发的秩序波动中多了一丝“呵护”与“鼓励”的意味，悄然笼罩着那几盆移栽苗。
而“红蜂窝石”的金红光晕，也变得更加温暖，仿佛在提供着无形的生机滋养。
夜幕降临。
青岚宗、金虹门、天机阁、玄天圣地……各方势力都在各自的据点中，分析着今日获得的信息，调整着对桃源村的策略。
墨班在秘密工坊里，成功制造出了第一个能持续运转一炷香时间的“灵能活塞原型机”，虽然功率很小，但意义重大。
赵明看着那缓缓转动的飞轮，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林辰则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灯下，仔细阅读苏妙然送来的那些种子说明，规划着明天要种哪里。
“珊瑚藤可以种在院墙上，爬满应该很好看……仙人掌种在暖棚最干燥的角落……胡杨据说耐旱耐盐碱，可以种在河边试试……”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窗外，星光点点。
火龙果幼苗在夜色中悄然生长。
村口的警戒无声而严密。
暗流，在宁静的表象下，继续涌动。
而那位引发一切的核心，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明天又有新的植物可以种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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