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冰冷、诡异，像是无数破碎的声音强行拼凑在一起。
姜暮雨抓着那块蓝色结晶的手触电般收回——但已经晚了。结晶表面突然裂开无数细密的纹路，暗红色的光芒从内部迸发，像是有生命般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暮雨哥！”红宝惊呼，甩手就是两颗银色弹丸射向结晶。
弹丸击中结晶表面，却像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被吸收进去，连个涟漪都没激起。
星萤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那不是……不是我……是假的……是……”
她的话被结晶内部那个重叠的声音打断了:
“当然不是你，小星辰。你只是饵，钓这条大鱼的饵。”
结晶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整个结构开始膨胀、变形。蓝色的外壳如蜕皮般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如同血肉与机械混合的诡异核心。核心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缩小版的、只有半米高的影枢主教形象，闭着眼，但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意识投影……”姜暮雨咬牙，试图甩掉手臂上蔓延的暗红色能量，但那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正疯狂地侵蚀他的星辉之力，甚至反向入侵他的经络！
“欢迎来到‘星髓共鸣网络’的测试场，守夜人。”缩小版的影枢主教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完全是暗红色的漩涡，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旋转，“你知道吗？我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关注姜氏守夜人。你的祖父，姜老爷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他死得太早，没能亲眼看到我们的伟业。”
“你认识我祖父？”姜暮雨一边抵抗侵蚀，一边试图套话。
“何止认识。”影枢主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界限维持者’姜守正，当年可是让整个‘深渊观测站’都头疼的存在。他破坏了我们在东亚的七个重要项目，包括一个即将成功的‘影界永固通道’。我那时还只是个研究员，但你的祖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当他去世，你继承守夜人之位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码头区那次，你破坏了我的‘星髓共鸣网络’节点，还救走了两个实验体。你很出色，比我想象的更出色。所以我调整了计划——”
他的目光转向门口瑟瑟发抖的星萤。
“——用这个天然的小星辰做饵，把你引到这里。毕竟，直接在城市里对你动手风险太大，你的便利店有太多布置。但在这片已经被影界侵蚀的山体里……你的力量会被压制，而我的力量会被增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地下空间的墙壁开始“活”过来。那些暗红色的苔藓疯狂生长，化作无数触手，从四面八方涌向姜暮雨和红宝！天花板和地面也浮现出复杂的暗红色法阵，法阵中央，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个小型的、不稳定的影界裂隙！
“红宝！带星萤走！”姜暮雨吼道，同时全力爆发星辉之力，硬生生震碎了手臂上蔓延的侵蚀能量。但那股力量的反噬让他喉咙一甜，嘴角渗出血丝。
“想走？”影枢主教的投影冷笑，“这个空间已经被完全锁死。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星髓共鸣网络’的新节点。”
控制台区域，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技术人员突然全部停下动作，整齐地转过身来。他们的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表情麻木——显然，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某种方式控制或取代了。
“杀了他们，留下守夜人。”影枢主教淡淡下令。
十五个被控制的技术人员和武装人员同时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僵硬但迅速，而且完全无视防御，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红宝已经变回人形，双手各握一把特制的短刃（平时藏在尾巴毛里），刀刃上刻着破邪符文。她护在星萤身前，刀刃翻飞，瞬间切断了两个扑上来的傀儡的手臂。但断臂落地后依然在蠕动，手指抠着地面爬向她！
墨雪从阴影中窜出，异色瞳眸光芒连闪，暂时定住了三个傀儡。但更多的傀儡涌了上来，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开始充能——不是暗星之眼的标准能量枪，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像是注射器般的装置，针头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别被那些针扎到！”姜暮雨大喊，同时破界锥横扫，斩断了四根抓向他的触手。触手断裂处喷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落地后滋滋作响，腐蚀着地面。
他一边战斗，一边快速思考破局之法。
空间被锁死——需要破界锥全力一击，但需要蓄力时间。
影枢主教的投影——显然是控制核心，但直接攻击可能触发更危险的机制。
那些傀儡——无穷无尽，而且被影界能量强化，普通攻击效果有限。
最重要的是，星萤的状态很糟。她跪在门口，双手抱头，身体剧烈颤抖，淡蓝色的光芒和暗红色的侵蚀能量在她身上交替闪烁，像是在争夺控制权。她的本源结晶被污染、调包，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星萤！”红宝砍翻一个傀儡，回头喊道，“振作点！我们需要你！”
星萤抬起头，蓝色眼睛里满是泪水:“我……控制不住……那个假结晶……在呼唤我……想把我……拉进去……”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那个变异的结晶移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
姜暮雨眼神一凛。
他明白了。
影枢主教的真正目的，不是杀他，也不是抓星萤。
而是要利用星萤这个“天然星辰共鸣者”作为桥梁，强行将他的意识拉入“星髓共鸣网络”，然后……吞噬？控制？或者进行某种更可怕的融合。
一旦成功，影枢主教不仅能获得星萤的全部力量，还能通过她与姜暮雨的意识连接，反向侵蚀守夜人的传承！
好狠毒的算计。
“红宝，掩护我十秒！”姜暮雨做出决断。
“明白！”红宝咬牙，短刃舞成一片光幕，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三颗银色弹丸，全部砸在地上。弹丸炸开，形成一片半径三米的银色电网，暂时阻挡了傀儡的攻势。
姜暮雨后退几步，双手握住破界锥残件，将全部星辉之力疯狂注入！
断锥尖端，那寸许长的光锥虚影开始暴涨——一尺、两尺、三尺！银色的光芒越来越刺眼，锥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过来般流动、旋转！
整个地下空间的能量平衡开始被打破。暗红色的影界侵蚀能量像是遇到了天敌，开始剧烈波动。墙壁上的触手畏缩般后退，地面的法阵明灭不定。
影枢主教的投影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你竟然能把破界锥激发到这种程度……姜暮雨，我真是小看你了。”
但他随即笑了，笑得很诡异:“但你知道吗？这个空间的结构，本身就是以你的星辉之力为‘锚点’设计的。你越是用星辉之力，空间锁就越牢固。因为——”
他举起小小的手，指向星萤。
“——这个孩子，她的星辰之力，和你同源啊。”
星萤的身体猛地僵住。
她体内的星辰力不受控制地涌出，化作淡蓝色的光流，汇入周围的空间结构。那些原本被姜暮雨的星辉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法阵，在注入星辰力后迅速稳固，甚至开始反向吸收星辉！
破界锥的光芒开始黯淡。
姜暮雨感到自己的力量正被这个空间疯狂抽取！更糟糕的是，通过星萤这个“桥梁”，影枢主教的意识开始顺着星辉之力的连接，反向侵入他的精神！
剧痛。
不是肉体的痛，而是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伸进他的意识深处，翻找、探查、试图握住核心。
“让我看看……姜氏守夜人的传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影枢主教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贪婪和好奇，“哦？这是……星辉之笔的刻印？有意思。还有……归墟鼎的气息？你居然继承了这两样东西……”
姜暮雨咬紧牙关，全力固守精神防线。但他的力量被空间持续抽取，防线在一点点崩溃。
红宝那边的情况也不妙。银色电网的能量耗尽，傀儡们再次涌上。她已经受了伤，左臂被一根注射针擦过，虽然及时切掉了那片皮肤，但紫黑色的毒素依然在蔓延，整条手臂开始麻木。
墨雪用时间凝滞一次次救场，但它的异能消耗极大，异色瞳眸的光芒已经明显黯淡。
伊人在观测站通过耳麦焦急地呼叫，但通讯被严重干扰，只能断断续续听到战斗的声音。
绝望的气息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
星萤抬起了头。
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平静。
“暮雨……哥哥。”她轻声说，声音很稳，完全不像个孩子，“谢谢你……想保护我。”
姜暮雨心里一紧:“星萤，别做傻事！”
“不是傻事。”星萤摇头，“我想起来了……那些坏人……他们挖走我的结晶时，我留了一手。”
她伸出双手，掌心相对。淡蓝色的光芒从她全身汇聚到掌心，凝聚成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纯净的蓝色光点。
“这是我的‘真名’。”她看着那颗光点，眼神温柔，“星辰的孩子都有真名，那是我们最核心的存在。他们挖走了我的外壳，但真名还在我这里。”
影枢主教的投影脸色大变:“不可能！我们检测过你的核心结构——”
“你们检测的，是我愿意让你们检测的。”星萤看向他，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属于星辰的威严，“我是翠屏山七十年孕育的星辰之灵，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弄的实验体。”
她将那颗光点按向自己的额头。
“以我真名——”
光点融入她的眉心。刹那间，星萤的身体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那不是淡蓝色，而是纯净的、仿佛浓缩了整个星空的银蓝色！
整个地下空间的所有光芒——暗红色的侵蚀能量、法阵的光、傀儡眼中的红光——在这银蓝色光芒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黯淡、退缩！
“——呼唤我的光归来！”
她的声音如同亿万星辰共鸣，在空间中回荡。
那个变异的暗红色结晶剧烈颤抖起来！外壳加速剥落，内部的核心开始崩溃！影枢主教的投影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尖叫:
“不！你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力量！我们明明——”
“你们明明用影蚀污染了我的外壳，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星萤替他说完，声音冰冷，“但你们忘了，星辰的光，从来不会被黑暗吞噬。它只会——”
她双手一合。
“——在黑暗中，更加耀眼。”
银蓝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空间！
所有暗红色的侵蚀能量、触手、法阵、傀儡，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散。
影枢主教的投影在尖叫声中崩碎，最后留下一句话:
“这只是开始……守夜人……我们还会……”
声音戛然而止。
变异结晶彻底破碎，化为一地暗红色的粉末。
空间锁解除。
地下空间恢复了平静——或者说，一片狼藉的平静。傀儡们全部倒地，恢复了意识，但都昏迷不醒。墙壁上的苔藓干枯脱落，露出了原本的水泥表面。
银蓝色的光芒收敛，回到星萤体内。她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姜暮雨及时接住了她。
小女孩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透明，但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姜暮雨轻声说，用星辉之力探查她的状态——很虚弱，本源严重损耗，但性命无碍。
红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着星萤，又看看满地的暗红色粉末，喃喃道:“这丫头……太猛了吧……”
墨雪跳到姜暮雨肩头，舔了舔星萤的脸颊，表示赞许。
“暮雨哥，通讯恢复了。”伊人焦急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刚才检测到一股巨大的能量爆发——”
“危机解除。”姜暮雨说，“但星萤消耗过度，需要立刻治疗。另外，这个装置虽然毁了，但空间震还在继续。我们得想办法……”
他的话停住了。
因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战斗造成的震动，而是……更深层的、仿佛整座山都在苏醒的震动。
远处，通道深处，传来了岩石崩裂的巨响。
星萤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向震动的源头，脸色变了。
“山……生气了……”
“什么？”姜暮雨问。
“我用了太多力量……惊动了山的意识……”星萤的声音在发抖，“翠屏山……它被影界侵蚀了太久……现在失去了装置的控制……侵蚀能量要全面爆发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四周的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汇聚成溪流，向着通道深处——矿区核心的方向涌去。
姜暮雨立刻明白了。
影枢主教的装置不只是为了控制星萤或抓他。那装置更重要的功能，是“抑制”——抑制翠屏山天然的空间褶皱被影界侵蚀的速度，让侵蚀可控、渐进。
现在装置被毁，抑制解除。积累了几个月的影界侵蚀能量，将在短时间内全面爆发！
那将不是空间震。
那是……空间海啸。
足以吞没整个翠屏山区域，甚至波及城市边缘的灾难！
“必须阻止它……”星萤挣扎着想站起来，“我的力量……还能……”
“你不能再用了。”姜暮雨按住她，“再动用力量，你的本源会彻底崩溃。”
“可是……”
“有别的办法。”姜暮雨看向那个破碎的装置残骸，大脑飞速运转，“装置的核心原理是‘抑制’，既然能抑制，就说明有反向操作的可能。如果我们能改造残骸，把‘抑制’变成‘净化’……”
红宝眼睛一亮:“用暮雨哥你的星辉之力，加上星萤的星辰力，强行净化被侵蚀的区域？”
“理论可行，但需要庞大的能量和精密的控制。”姜暮雨说，“而且必须在侵蚀全面爆发前完成。时间……可能不够。”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上开始掉落碎石，整个地下空间随时可能坍塌。
“总要试试。”红宝咧嘴一笑，尽管她手臂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肩膀，脸色发青，“总不能看着这破山炸了吧？伊人姐还在外面呢。”
姜暮雨看向怀里的星萤。
小女孩用力点头，尽管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几乎无法动弹。
“好。”姜暮雨深吸一口气，将星萤轻轻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红宝，你去把装置的控制台核心模块拆过来。墨雪，警戒。星萤，你尽量恢复一点力量，待会儿可能需要你引导星辰力。”
众人分头行动。
生死时速，开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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