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虎口拔牙与潜龙在渊
赵天虎那充满侮辱性的话语，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在林烨心中激起冰冷的涟漪。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围上来的三人，最后定格在赵天虎那张写满嚣张和恶意的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邮电局门口人来人往，但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行人纷纷避让，投来或好奇或畏惧的目光。
“赵天虎，嘴巴放干净点。”林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意，“我爸是清白的，证据就在我手里。你们赵家干的那些龌龊事，心里没数吗？”
赵天虎被林烨这毫不退缩的态度和直接揭短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林烨脸上，唾沫星子横飞：“小逼崽子，给你脸了是吧？拿了点不知真假的破东西，就敢跟老子叫板？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让你跟你那废物老爹一个德行！”
他身后的两个混混也狞笑着逼近，摩拳擦掌。
若是前世那个十八岁的林烨，面对如此阵仗，恐怕早已吓得腿软。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从地狱归来的灵魂。比这凶险百倍的场面他都经历过，区区几个街头混混的恐吓，在他眼里如同犬吠。
“废了我？”林烨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头，迎上赵天虎凶狠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你可以试试。不过，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像冰锥一样刺入赵天虎的耳膜：“我身上要是少一根头发，明天，赵兵写的认罪书和那段录音的复制件，就会出现在县公安局局长、县纪委，还有地区报社记者的桌子上。你说，是你废我快，还是这些东西传播得快？你哥赵天龙，保不保得住你？”
“复制件？”赵天虎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他哥赵天龙确实叮嘱过他，暂时不要动硬的，主要是盯紧和恐吓，想办法把原件弄回来。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狡猾，居然还留了后手！
林烨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对方的软肋。他继续施加心理压力，目光扫过赵天虎和他身后的混混，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为了赵天龙那点破事，把自己折进去，值得吗？非法拘禁、暴力殴打、诬陷、盗窃国有资产……这些罪名，够你们在牢里蹲上好几年了。到时候，赵天龙会花钱捞你们吗？还是把你们当弃子扔掉？”
这话不仅是对赵天虎说的，更是对他身后那两个混混说的。果然，那两个混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几分。他们只是跟着混口饭吃，可不想真去坐牢。
赵天虎脸色变幻不定，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但看着林烨那有恃无恐、冷静得可怕的眼神，他第一次在一个半大孩子面前感到了棘手和一丝……忌惮。这小子，太邪性了！
“你他妈少吓唬人！”赵天虎色厉内荏地吼道，但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是不是吓唬，你尽可以试试。”林烨懒得再跟他废话，目光越过他，看向街对面，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赵天虎听，“光天化日，邮电局门口，县政府刚派人去过我家……这个时候动我，赵天虎，你是嫌你哥死得不够快吗？”
最后这句话，成了压垮赵天虎冲动的那根稻草。他猛地想起他哥的叮嘱，以及王秘书去林家的事。如果现在动了林烨，确实等于不打自招，把事情彻底闹大。
“小子，你……你给我等着！”赵天虎憋得满脸通红，最终没能敢动手，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带着两个混混，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
林烨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赵家兄弟就像两条毒蛇，一旦找到机会，必定会再次噬咬。他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
危机暂时解除，他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第一桶金”计划上。猴票！
刚才在集邮门市部，他已经确认了收购渠道和价格。现在的问题是：去哪里找猴票？
他一边思索，一边朝着记忆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县城的老干部活动中心附近。那里经常有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老教师聚集下棋、聊天，他们是最有可能保留有当年猴票的群体。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走到半路，经过县一中门口时，他看到校门口的宣传栏前围了不少学生，正在看着什么。林烨心中一动，凑了过去。
原来是县一中五十周年校庆的公告，征集老照片、老物件，并诚邀各界校友返校参加庆典，还将印制纪念册云云。
校庆？校友？林烨眼睛猛地一亮！
机会来了！
县一中是县城最高学府，历史悠久，校友遍布各地，其中不乏功成名就者。而那些功成名就的校友，年轻时很可能正是集邮爱好者！而校庆纪念册，不正是一个绝佳的“交换”平台吗？
一个大胆而精妙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没有再去老干部活动中心，而是转身，再次走向邮电局。不过这次，他的目标不是集邮门市部，而是售卖信纸、信封和邮票的柜台。
他花了几毛钱，买了几张最好的信纸和信封，然后快步走向公用电话亭。他需要打一个电话，一个通往南方鹏城的电话。
按照记忆中报纸上那个广告留下的号码，他拨通了鹏城那家服装厂的长途电话。
“喂，你好，鹏城xx服装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女声。
“你好，”林烨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沉稳的语气说道，“我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你们的广告，想咨询一下定制文化衫的事情。”
“文化衫啊，可以的呀。你要什么款式？多少数量？”对方业务很熟练。
“我想先了解一下。如果用你们现有的空白棉汗衫，印制单色图案，最小起订量是多少？单价怎么算？”林烨问道，他需要最精确的成本核算。
“最小一百件起做啦。纯白棉汗衫，印单色，包工包料，一件两块二毛钱。数量多的话可以便宜。”
两块二！林烨心中迅速计算。一百件就是二百二十元成本。如果运回县城，哪怕只卖五块钱一件，毛利也有二百八十元！几乎是一点五倍的利润！这还没有算上如果设计出彩、赶上亚运热潮可能带来的更高溢价。
“图案可以提供给你们，你们负责制版印刷对吗？”
“是的呀，制版费另算，一个版五十块。”
“运输呢？”
“发邮政包裹或者找货运公司，运费自理哦。”
林烨心中有了底。启动资金需要至少三百元（含制版费和部分运费）。猴票变现计划必须成功！
“好的，谢谢。我确定好图案和数量后联系你们。”林烨挂断了电话。话筒被他手心微微的汗水浸湿。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一条真实的、可行的财富之路，就在眼前！
离开电话亭，林烨拿着新买的信纸信封，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开始奋笔疾书。他写的不是普通的信，而是一份精心构思的“商业计划书”的雏形，以及几封以不同身份、口吻写给潜在“猴票”持有者的信。
他模仿老校友的口吻，表达对校庆的期待，并“偶然”提及自己正在收集早期邮票，特别是庚申年猴票，用于制作一份特殊的校庆纪念品，愿意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或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
他写得极其认真，字迹也刻意变化，力求逼真。这是一个精细的心理战，他必须在不动用现有资源的情况下，空手套白狼，撬动那关键的第一桶金。
当他写完最后一封信，封好信封时，夕阳已经西斜。
他站起身，看着天边那绚烂的晚霞，眼中闪烁着坚定而锐利的光芒。猴票计划启动，文化衫蓝图绘就，与赵天龙的斗争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于邮电局门口智退赵天虎，并在电话亭里谋划未来之时，一双更加阴鸷、也更加有权势的眼睛，已经透过层层关系，注意到了“林烨”这个名字。
在县城某处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赵天龙听着弟弟赵天虎添油加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哥，那小子太狂了！还说什么复制件，我看就是吓唬人！”赵天虎愤愤不平。
赵天龙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他比弟弟想得更深。林烨的表现，绝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做到的。冷静、狠辣、善于攻心，还有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复制件”说法……这些都让他感到不安。
更让他在意的是，今天下午，他托关系打听王秘书去林家的事，得到的回复语焉不详，只让他“最近收敛点，别惹麻烦”。
这背后传递的信号，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这小子，不能留了。”赵天龙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硬来风险太大。
他沉吟片刻，对赵天虎吩咐道：“让你的人给我盯死了他！不是明着盯，是暗地里盯！把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给我记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有一种直觉，林烨的威胁，绝不仅仅在于那几分证据。这个少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另外，”赵天龙补充道，“去找孙福，让他想办法，从林家内部……想想办法。”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意味不明。
潜流，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更加汹涌暗沉。
林烨揣着那几封承载着希望的信，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比白天更加隐蔽，但他并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有狼，后有虎，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这小小的县城，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第一步，就从这虎口拔牙，潜龙在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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