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忙忙碌碌的汉东省委办公大楼因为高桥管道爆炸此刻显得更加忙碌。
因为心情不好，沙瑞金的步子迈得很快，这让跟在身后的秘书刘小平和纪委书记田国富以及刚刚被免了职的汉东油气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白景文都差点跟不上。
一回到书记办公室，沙瑞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没好气的问白景文：“怎么回事？那7.5亿我不是叮嘱过你，最高不能超过10%吗？那也有将近7个亿用于管道改造，怎么着也不至于弄的高桥地铁站这里的地下管网根本就没有进行改造！”
白景文双腿发软，扶着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如丧考妣：“书记，您是不知道啊！那10%哪里够填窟窿！”
他咽了口唾沫，带着几分绝望：
“曹国林那老东西，张嘴就要走了20%！说是打点各路神仙的通路费，还有您这边….....…您交代的5%，我一分没少...............”
“这曹国林............”沙瑞金气的无语。
自己之前说的那10%里，除了自己的那5%之外，他已经算好了曹国林的那份，他是常务副省长，过手手上肯定要沾油，自己才5%，他2%就已经很可以了。
没想到他比自己还黑，一家伙就要掉20%！
“进去了还要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
白景文继续解释：“油气集团里头，从上到下哪个环节不得打点？副总们要‘辛苦费’，中层干部要‘协调费’，财务那边..........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扣下25%，不然这摊子根本撑不起来！”
别说沙瑞金了，就是田国富听了心里也是一凉。
看来这个世界真是个草台班子。
自己当初得了750万，以为是笔巨款，原来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才得了1%，还不够人家的一个零头。
田国富的心头一万只草泥马飘过..........
“这么一算，真正能落到管网改造上的钱，满打满算也就不到50%，才3.5个亿啊！这么点钱，要覆盖全省几千公里的管网，怎么够？我只能挑那些老化得快要崩裂的管道优先改造，像高桥那种看着还能凑合用的，就…....…就先放一放了！”
白景文这个时候一点不敢隐瞒了，全盘托出。
“我哪里知道啊！京州地铁项目批得那么快，高桥偏偏就规划了地铁站！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话没说完，他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犬。
沙瑞金的脸沉得像泼了墨，他气得重重一拍办公桌，桌上的茶杯震得哐当响，“你这个混蛋，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超过10%，你倒好，直接弄了个50%还多！”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刚才在常委会上强压的火气，此刻全被白景文这番话点燃。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默许的那10%，竟成了这窝案的一环，更没想到曹国林敢狮子大开口吞掉20%，而白景文这个蠢货，居然还敢私吞25%！
田国富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他弯腰瞥了眼涕泗横流的白景文，又看向沙瑞金，低声道：“沙书记，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景文这话里的东西，每一句都能炸翻汉东的天。”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田国富说得对，白景文嘴里的这些线索，一旦被反贪局挖出来，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他烦躁地踱了两步，停在落地窗前，望着楼外灰蒙蒙的天，沉声道：“国富，你说，现在怎么办？”
田国富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审慎：“景文不能保了。但不是交给反贪局，得让他‘闭嘴’——彻底扛下所有罪责....……”
“他嘴里的曹国林已经在里头，既然没说到这个事情就翻不出大浪，但您这边的事，绝不能漏出去半分。”
“调查组明天一早进驻油气集团，反贪局那边肯定盯着资金流向。”田国富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得先下手为强。第一，让财务连夜做账，把那3.5亿的改造支出做‘实’，伪造施工记录、验收报告，把锅全扣给远大基建，就说他们偷工减料、虚报工程量。第二，曹国林那边，你得派人去‘打个招呼’，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的家人还在汉东，他不会不掂量。”
沙瑞金眉头紧锁，指尖在窗玻璃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白景文呢？他知道的太多了。”
“让他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就说曹国林索贿，他被迫就范，至于他自己吞的25%，就说用于填补集团的财务窟窿。”
田国富语气笃定，“然后，我让纪委的人‘重点照顾’他，确保他在调查组面前，只说我们让他说的话。他要是敢乱咬，他那在国外读书的儿子，还有他老婆手里的那些资产，都得打水漂。”
沙瑞金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点头。
他转过身，看向还在抽泣的白景文，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白景文，你听着。现在，只有一条路能保你全家平安————把嘴闭紧，按国富说的做。不然，你和你的家人，都得给这7.5亿陪葬！”
白景文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他哭喊道：“沙书记！我听您的！我全听您的！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沙瑞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对门口的刘小平沉声道：“把他带下去，看好了，别让他接触任何人。”
刘小平应声进来，白景文无奈，垂头丧气的跟着刘小平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沙瑞金和田国富两人，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田国富打破寂静，沉声问道：“那调查组那边…...…尤其是方向明，他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
沙瑞金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方向明想查？那就让他查。查到远大基建，查到曹国林，查到白景文，都行。但要是他敢往深处挖…...…”
他顿了顿，语气阴鸷，“汉东的官场，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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