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泠靠在营帐的角落,左手还残留着星纹的热度。她没有动,只是盯着掌心。那痕迹不像伤,也不像印记,它就在那里,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部分。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这种异样压下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温离。
“齐军动了。”她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布帛地图,“前锋已经过了断河岭,预计天亮前抵达要道。”
燕南泠站起身,走到桌边。桌上摆着机关阵的模型,是她和温离昨夜一起布置的。三重防线,连弩、陷坑、铁兽,层层嵌套。但她知道,这些还不够。
她坐回席上,盘膝闭目。
意识沉下去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些。也许是星纹还在体内游走,帮她稳住了灵觉。虚空浮现三行字:
金弩穿云
铁兽裂地
阵眼藏心
字一出现就消散,但她记住了。睁开眼时,笔已经在纸上画出新的路线。
“把连弩抬高两尺,射角调至四十五度。”她对温离说,“敌人会派轻功好的人从上方突袭,现在的角度打不到。”
温离凑近看图。“你是说他们会飞?”
“不是飞,是跃。山势陡,他们可以用绳索借力,直接跳过第一道防线。”
温离皱眉看了半晌,点头。“有道理。我这就让人改。”
“还有。”燕南泠指着模型下方一处空位,“这里埋三具铁兽,不要启动机关,等震动感应到重甲步兵再放。”
“你怕他们穿厚甲硬冲?”
“他们上次吃了亏,这次一定会准备重装兵。铁兽破甲最有效。”
温离笑了。“你还真了解他们。”
“我不是了解他们,我是了解失败的人怎么翻盘。”燕南泠放下笔,“最后一点——阵眼不能暴露。开关必须由我亲自控制,不能用固定机关连接。”
温离看着她。“你信不过我们自己人?”
“我信你们。但敌人如果抓到操作手,就能反向破解整个阵法。只有我这里断开连接,他们才找不到入口。”
温离沉默片刻,伸手拍了下她肩膀。“行,听你的。”
两人出了帐,直奔前线高地。
天还没亮,风很冷。士兵们已经在各自位置待命。温离登上指挥台,举起令旗。传令兵骑马奔出,一道道指令传达到各哨点。
燕南泠站在了望塔下,手里握着一个铜铃阵盘。这是她昨晚亲手做的,每一串铃对应一组机关。她试了试音,确认无误后,将它挂在腰侧。
远处地平线开始泛白。
忽然,前方斥候骑马狂奔回来。
“敌军现身!正面向主道推进!”
温离立刻挥旗。“各部就位!关闭呼吸孔!”
命令传下,地面几处暗格无声合拢。那是铁兽的通风口,一旦关闭,说明杀阵已启。
第一批齐兵出现在视野中,约莫三百人,分成三队。中间是步兵方阵,两侧为弓手掩护。他们走得不急,显然是试探。
燕南泠盯着他们的脚步。
当第一队踏入红线区域时,她拉动铃绳。
左侧崖壁猛地张开六扇铁门,数十支连弩同时发射。铁矢如雨,瞬间覆盖整个区域。几名弓手当场倒地,其余人慌忙后撤。
但他们退得太晚。
脚下地面突然塌陷,十几人掉进深坑。坑底布满尖刺,又是一轮伤亡。未落坑的想逃,却发现退路已被第二波箭雨封死。
温离在高台上大笑。“这才刚开始。”
可她话音未落,右侧山脊闪过一道黑影。
燕南泠抬头,看见三人踩着绳索飞跃而来,动作极快,明显是冲着制高点来的。
“轻功队!”她喊,“右翼三点钟方向!”
守卫立刻转向,但那人已经落地,手中短刀横扫,两名士兵被逼退。
燕南泠迅速摘下铃盘,敲响第三串。这是预备指令。
埋在地下的铁兽感应到震动,背部机关启动。三具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带着泥土和碎石腾空而起。它们没有眼睛,只靠声波定位,转头锁定了那三名入侵者。
其中一具猛然扑出,利爪横扫,将一人直接拍飞。剩下两人想逃,却被另外两具围住,步步紧逼。
一人被逼到崖边,跳下逃生,结果落入早已设好的网阵,动弹不得。
另一人还想反抗,铁兽张口喷出一股高压蒸汽,烫得他惨叫倒地。
战斗结束得很快。
温离喘着气走下来。“你这机关……太狠了。”
“不是我狠。”燕南泠看着地上挣扎的俘虏,“是他们不该再来。”
正说着,前方战况突变。
齐军主力终于发动总攻。上千人列阵推进,前排是重甲兵,几乎全身包裹铁皮,后面跟着攻城锤和云梯。
“他们想强破?”温离眯眼。
“不。”燕南泠摇头,“他们在找阵眼。”
果然,敌军没有正面冲击防线,而是分出一支小队绕向后方山谷。那里地形隐蔽,适合偷袭核心控制区。
“温离,带人去堵后谷。”燕南泠说,“别让他们靠近水源区。”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铃盘在我手上,阵法就不能停。”
温离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她带人离开后,燕南泠爬上了望塔。
敌军越来越近。她能看清那些重甲兵的脚步节奏,也能听见攻城器械滚动的声音。她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当重甲部队完全进入中央区域时,她拉动最后一根铃绳。
三具铁兽同时启动,从不同方向冲出。它们专挑重甲兵攻击,爪击、撞顶、撕扯,毫无章法却极其有效。一名士兵被掀翻在地,盔甲像纸一样被撕开。
齐军阵型大乱。
更致命的是,铁兽行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地面震动触发了隐藏陷阱,数个陷坑接连打开,又有几十人坠入。
剩余敌军想撤,却被困在“回音迷廊”中。那段通道特意设计成弧形,声音在里面反复折射,导致传令混乱。将领喊撤退,士兵却听成前进,彼此冲撞,自相践踏。
温离带人从后谷折返,正好堵住出口。
她站在高处,拔出双刀。“魏国机关,岂容小觑!”
底下哀嚎遍野。
战事持续不到一个时辰,齐军溃败。先锋部队死伤过半,残余者四散奔逃。俘虏被押往后营,尸体留在原地等待清点。
温离回来时,脸上还带着汗。
“赢了。”她说,“这次他们伤筋动骨了。”
燕南泠没说话。她望着远处荒原,掌心又开始发烫。星纹微微搏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你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
“什么?”
“不对劲。他们不该这么急着来送死。”
温离皱眉。“你是说……有别的目的?”
燕南泠摇头。“我不知道。但这场仗太顺了。他们像是故意来试我们的底牌。”
“也许就是想看看新机关阵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已经看到了。”燕南泠收回手,“接下来,就不会再用同样的方式来了。”
温离看了看她。“你想怎么办?追击?”
“不。”燕南泠说,“现在追出去,只会中埋伏。我们守住这里,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温离哼了一声。“你还真能忍。”
“赢一场仗不难。”燕南泠看着远方,“难的是知道什么时候停。”
她转身走向营帐,路上下令全军戒严,夜间加强巡逻,尤其注意水源和粮仓。
回到帐内,她取出帛书,提笔默写今夜所见的三行字。墨迹刚干,外面传来马蹄声。
不是急促的那种,是一匹马慢跑接近。
她停下笔,听着。
帘子被掀开,一名守卫探头。“报告,边境发现一匹无主马,背上绑着一块木牌。”
“拿过来。”
守卫递上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字,刀痕很深。
“你还欠我一条命。”
燕南泠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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