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都有缺口，单晚终于在旁人的误打误撞中发现，她缺少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可是我如果把自己带入你们，你们会被我想象得很可怕，对我很不好啊。”单晚一改她慵懒的姿态，端坐地像个小学生一样道。
“什么很可怕，我难道能吃了你？”夜芥子不可置信道。他以往只吐槽单晚情感淡漠，对很多东西漠不关心，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就是我每次想与你们交流的时候，会想你们会不会烦我，觉得我事情真多，婆婆妈妈，久而久之，就不主动了。”单晚一五一十道。
“......”夜芥子说不出话来了。
很久以后，他才幽幽开口： “我是你的亲戚，同你吃过饭，送过你结婚礼物，放月假还帮你带小孩。你说，你怕我烦你？我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你几面，你如何烦我？打电话还是发信息？如果真的觉得麻烦，手机在我身上，我可以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选择权在我，你如何烦我？”
单阳见夜芥子说完，也顺着说道： “我是你弟，就算我再烦你，法律上你还是我姐，我能怎么办？”
“你说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烦我，我才不想和你交流的。”单晚语速极快道， “我二十几岁，你们才十几岁，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保持距离。”
“所以连姐弟的情感都不维系？”单阳惊讶，加强语气道。
“阳，公共场合，小声点。”夜芥子偏头道。
单晚被夹在中间，头大极了。
她欲哭无泪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真的不想打扰你们学习。高中的学习还是蛮重要的，我不想你像我一样背井离乡，在国外上大学。”
“成绩你不用担心，我带单阳发表了几篇论文，保送京内的大学绰绰有余。”夜芥子轻描淡写道。
完蛋了，这下子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单晚，根本没有关心她弟弟的成绩这件事，已经一锤定音，被铁板钉钉地确定了。
“哇，真厉害，男生学理科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单晚竖起了大拇指，钦佩地看着单阳。
单阳苦着脸道： “姐，首先，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我们家的基因你也是深有体会，我可从来不是天资聪颖的那一类人；其次，论文怎么体现理科成绩，我成绩依旧是勉勉强强，五百出头；最后，学理科和性别有什么关系，你是刻板印象，我们班理综最好的不是芥子，是个女生。”
“哈哈，我脱离学校太久了，不太清楚这些了，不好意思哈。”单晚无语凝噎，论文是什么东西，她的毕业论文都是机翻过去的。
论文的学术价值，她是一点都不清楚。
毕业论文在她眼中，只是毕业的条件之一。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呵呵。”夜芥子轻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夜芥子浅浅不带恶意的微笑，单晚却品出了嘲笑的味道。
她有些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一中的大礼堂，可是一中的节目有声有色，不表演完，怎么可能终止？
只能忍咯。
“一中的腊梅花开了，姐你要不要摘一些给姐夫？”散场后，单阳挽着单晚的胳膊，体贴入微、善解人意道。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啊。”单晚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我哥可把你送他的花发群里炫耀，你说他不喜欢花？”夜芥子行如风，拆台道。
“他喜不喜欢，都不能随手摘花吧！”单晚才不是那种随手摘花的人。她有很强的道德情操的。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因为随手在学校扯了几片叶子，被校园督察队逮住，写检讨的可悲经历。现在这种职业，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一中今年没有发奖学金，说是资金周转困难，把某棵腊梅树给了我。”夜芥子无奈道， “那花容易藏污纳垢，你要是喜欢，把树移栽都行，何况摘些花儿呢。”
“一中财大气粗，怎么可能资金周转困难。你莫要蒙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让她摘花，还给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她才不信呢。
“你知道前段时间的彩虹桥的爆炸事件吗？”夜芥子道。
“知道。”
单晚当然记得那座桥，那座五颜六色，却因为油罐车撞击爆炸断了的桥。但这和一中资金周转困难有什么关系啊。
“学校花几个亿引进的高端实验器材，就在那次事故里，掉进水里，坏了。学校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赔了很多钱给司机。现在还在走流程，学校就资金周转困难了。”夜芥子道。
单晚心道，这还不如让某人死掉。
她那件事情，学校后来出面帮她解决了，可是，善恶并没有有任何报。
被骂的一直是她。
就算将真相公之于众，也有人阴谋论是倚强凌弱。
对此她只能表示呵呵，那些人又没有帮她过一星半点儿，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那带我去吧，我给他摘些花回家。”单晚微笑道。
“好。”单阳兴冲冲地拉单晚去腊梅花的驻地。
腊梅花开得浩浩荡荡，上面挂着夜芥子的名字，被灯光照应，看起来格外喜人。
单晚摘了些开得完美无缺的花枝，用皮筋固定住，形成了一束花束。
“看起来还不错。”是有送礼的意思。
“虽然廉价，也是一片心意。姐夫应该不会介意的。”单阳笑道。
“什么廉价不廉价，腊梅树能进行光合作用，净化空气，昂贵的宝石能吗？它可一点都不廉价！”那么香，又好看的花，怎么能用廉价一词来形容呢。
“要是世界上的女生都有你这样的觉悟，那世界上就没有奢侈品了。男生送些花花草草，女生就能满足。”单阳轻叹道。
“她自以为的道理，如何强加到别人身上去？我是男生，我就喜欢宝石，怎么了？”夜芥子道。
“从来没有见你戴过饰品。”不止没有饰品，连衣着都很寻常，只图舒适。
“我讨厌我的长相，本就像女生，要是我再戴我喜欢的饰品，更像女生了。”夜芥子冷道， “我在家里可以戴。”
“孤芳自赏。”单晚笑道。
“我自己喜欢，不需要旁人欣赏。”夜芥子道， “单阳是一顿饭一场电影就能满足，你要是想送我礼物，我要珠宝。”
“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东西了？”单晚想了想，她从来没有说过要送夜芥子礼物吧。
“你不羞愧你不在意我们吗？你要是想弥补我，就送我我喜欢的东西。”夜芥子道。
单晚突然想起她有一根粉红色的玉簪，花瓣是桃花，质地很好，因为是财大气粗的万一空送的。
她拿出玉簪，递给夜芥子道： “送你。”
夜芥子眼睛都瞪大了，惊喜道： “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
看来夜芥子的确是识货的，单晚还记得万一空买这根簪子的时，她听了一下价格，当时可以买几座院子了呢。
“东西难道要放保险柜才是物尽其用？”单晚又不怕这东西被偷，她装手里，怎么可能被偷呢。
“你没有长头发，怎么戴簪子啊？”单阳问出了他的疑惑。
“假发啊，弟弟。”这个弟弟真是笨蛋， “可以穿汉服戴这个。”
“到底是做演员有钱，还是嫁个富二代有钱？我都希望被富婆包养了。”单阳并不知道玉簪的价值，看夜芥子很开心，知道了玉簪很贵。
“自食其力吧你。”单晚给了单阳一个爆栗子。
“你不能养我一辈子吗？你赚的钱应该能养我一辈子吧！”单阳不平道， “小气鬼。”
“你又没有缺胳膊断腿，要人养你，羞不羞啊？”单阳怎么有这种心态，这让单晚很是意外。自食其力可是基本的，单阳也不能例外。
“为什么要羞，你是我姐。”单阳道。
“......”看来单阳真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单晚淡道： “你不想自食其力，为什么还要读书？”
“为了面子啊，做一个本科纨绔子弟和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纨绔子弟，肯定是前者更有范儿啊。”单阳大言不惭道。
“嫂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的梦想是赚大钱，让他老婆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夜芥子拿人手短道。
“夜芥子，你怎么不说你的梦想是成为科学家，为保护环境做贡献？”单阳羞愧难当道。
“哈哈哈哈。”看着两个互爆的小孩子，单晚笑了。
这就是小孩子啊。
“怎么是腊梅花？”夜世行看单晚抱了一束腊梅花回来，走过去接到怀中。
“一中送了芥子一颗腊梅，我摘了些花。”单晚言简意赅道， “腊梅花也是黄色的，你不喜欢吗？”
“你送的我都喜欢。”夜世行把花插进花瓶，笑道。
“不觉得廉价吗？”单晚想起单阳的话术，笑了笑。
“世上所有东西，本是无价之宝。是人赋予其价值，我不依，它就是千金难买的宝物。”夜世行笑道。
“我感觉单阳是废了，他竟然想依靠别人，当纨绔子弟。”单晚无奈，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也不看电视，看着夜世行道。
“依靠你，还是谁？”夜世行道。
“他说的我。”单晚道。
“倒也明智，依靠他爸是不行的。依靠你，你可以佑他一生，有何不可？”夜世行道。
“你就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很不好吗？”和接受的教育全然不同啊。
“生物的关系有寄生，为什么他不能寄生你？”夜世行淡道， “要是一个女人选择依靠一个男人，也就罢了，我会觉得她很蠢。可是单阳是你弟弟，你又不会背叛他，有能力养他一辈子。他这样，只是信任你。他的一生还有几十年，也不一定会这样做。至少到现在，他没有找你开口索取过东西吧。要是只是说说，任由他说说就是。”
“你说得对。我把你弟弟送我的玉簪送给你弟弟了。”单晚转移话题道。
“他送你的东西，你转送出去，和我没关系。难过的是他，又不是我。”夜世行笑道。
“芥子想当科学家？”单晚把夜芥子和单阳的对话复述给夜世行听。
“随他。”夜世行道。
“是他的人生，对吧？我们不能干预，看看就是。”单晚已经可以预料夜世行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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