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我二十三岁生日当天。我和名义上的丈夫，夜世行，结束持续了九十七天的婚姻。
拿了手机，我自己用计算机算了下，才发现我数学功底实在太差。
前几天，四月一号到七月二号被我算成了七十七天。
真的有些丢人。
民政局的办事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说离婚的弊端。
“岌岌可危的结婚率？我们两个离了婚，各自嫁娶，不就能增加结婚率？”我打断工作人员的喋喋不休。
当时办结婚证的时候，那么快，半个小时都没有用到。
现在听他说些废话，都有了半个小时了。
夜世行一直沉默，似乎这事也和他无关，他不是当事人，甚至是不称职的旁观者。
看吧，他果然冷血无情。
“账不是这么算的。”工作人员被我的发言搞无语了。
“你不用算，帮我们办离婚就行了。你看他脸色，平日没少冷暴力我，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调解不了，也不想调解。”我的话终于让工作人员开始有所动作。
看着绿色的离婚证，我想，夜世行竟然没有找理由说什么结婚证找不到了，离不了婚了。有些意外。
出了门，上了车，夜世行竟然跟着我进了公交车，我回头看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他坐在我旁边，我也没有理睬他。
我打开手机，给肖离发消息： “事情办好了，今晚上在魏雪那儿聚餐吧。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他们是指魏雪和漆星竹。
这样，如果是因为夜世行的原因，导致的我被伤害，可以终止了。要是不是，那就没办法了。
我不是那种，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把我弄死的人。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要是我做了什么我不记得的对对方造成伤害的事，可以摊开来说。我会道歉、弥补。
“聚餐，你欠一屁股债，还有心情聚餐吗？”夜世行说了他和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
“我欠什么债？”我怎么不知道？
“欠我的。”夜世行道。
“......”好啊，开始报复我了。
怎么，夜世行还在意那点钱嘛。
“那一点零八亿？”办婚宴过于铺张浪费，就有两千万。这样算，我好无语， “我没有钱。”
“不是那个，那个说了不要你还。”夜世行道。
“那我何时何地欠你钱了？”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夜世行从他一直拿着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份合约，里面是我和夜氏众娱签约的那份文件。
我道： “就算我离职，也不用给违约金吧。”
明明当时扫了一眼，合约很正常，一点都不是霸王条款。
“不是这个。是你参演的那部剧，半途而废，要赔钱。三千万。”夜世行道。
“那怎么就成了我欠你钱？”顶多也算我欠剧组的......钱吧。好像剧组是夜氏众娱的，夜氏众娱是夜氏集团的，夜氏集团的老总现在是夜世行。
我讨厌万恶的家族企业。
“只有三千万吗？”肖离家不是有钱嘛，找他借。我情愿还肖离，也不愿意在夜世行这低人一等。
太难受了，负债的感觉。
夜世行似乎很诧异我这样问，沉默了。
“只有三千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我打给了肖离。
“宝贝，我那前夫要三千万，你能帮我给吗？”
肖离没有说什么你有病啊，叫什么宝贝，而是道： “让他把卡号发给我。”
我仰头道： “说吧。”
夜世行缓缓开口道： “肖离，你确定要掺和我们两个的事情吗？”
“夜世行，你是在家当霸王当惯了吗？以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肖离道。
“你是什么好东西吗？明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还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夜世行道。
我本来想置身事外，直到夜世行把我比作屎。
“夜世行，你够了。幼不幼稚？你说我欠你钱，我还你就是，你管我是怎么来的？”这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但我也压低了音量。不像夜世行，明明平时说话没有这么大声，今天尤其、格外大声。引人注目。
“我不要他的钱，我只要你的。”夜世行挂断了电话。
“我挣不到三千万，一辈子都不可能！”就算我月薪三万，也要不吃不喝接近一百年。
“那就还一辈子。”夜世行道。
“你什么意思？”我拿过手机，看肖离有没有回我什么，并没有，他应该不会和夜世行斤斤计较。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懂不懂啊。
“我看不下去结婚证上的我，太傻笑了。所以，我们重新结个婚吧？”夜世行道。
“拉拉扯扯、分分合合，没意思的。我不喜欢这样。”关系破裂了，再好也不会和好如初了。
而且，这样，让人看笑话。
我不想被人看笑话。
“那又如何，嘴唇、牙齿会在意它们说话、吃饭磕磕绊绊，就就此分离吗？
两个人相处是有磨蹭，你不能总是选择逃避，也要学会面对啊。”
不然，最后会四面楚歌的。”夜世行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
是啊，我是懦夫，我甚至不敢要一个保证。
“夜世行，你很像我以前玩过的一款乙游的一个角色。
那个角色是我最喜欢的。
我那时候，喜欢表里不一的人。
不是贬义词，而是表面很开朗，内心很孤僻的这种反差。
可后来，我退游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顿了顿，决定委婉的回答他。
也只有这样，我才说的出口。
“稍等我一下。”夜世行掏出手机，行云流水搜索起乙游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夜世行道。
“因为很多人喜欢他，我只是其中一个，还不是最好的那一个，我觉得他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确切来说，我喜欢人，那人要不喜欢我。这样他不喜欢我，我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太自卑，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时隐时现。
“没有很多人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所以我才不出门。”夜世行道。
“你现在不是傻子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可能一直想着以前过活。
“你在怕我，不喜欢你？”夜世行道， “所以说我不懂喜欢？”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看向窗外，不再看他。
“怕什么？”夜世行道， “具体怕什么，你要说，我才能知道啊。我又不会读心术。”
“我年老色衰。”
“我难道就能青春永驻？”
“你那时可以选择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年轻漂亮，我就喜欢了？年轻漂亮，她们会在我痴傻的时候喂我面包，不嫌弃我尿床？”
“有钱就行，何况，你长得好看。”不是有那种八十岁老头娶得娇妻的新闻嘛。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她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恰好，趁虚而入了。”夜世行道。
“夜世行，你什么意思，什么是趁虚而入？”这不是贬义词嘛。
“说错话了，你又生气了。”夜世行道。
“我没有生气！”做实验体不能情绪波动过大，我情绪很稳定。情绪本来就是可以控制的，我现在明明控制的好好的。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有过老师吗？”夜世行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话。
我的心这才得以跳动。
“说过，然后呢？”私人教师的确很正常，对于他来说。
“他是恋童癖，在我六岁到七岁的时间段里，对我进行了......”夜世行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旁观者。
我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自卑，我的惶恐不安，袒露你的伤口给我。”
夜世行轻笑道： “我是人工授精的产物。我的生物学母亲，是不婚主义者，可作为唯一一个女血族，她不能这样。她被公会抓住，就开始了取卵手术。和你说时，你一点也没有歧视。不是不在意我的那种漠不关心，而不是你不在意我的起源。
可能是长年累月不怎么说话，我是靠感受识别对方的目的、意图。我能感受到你喜欢我。否则，我不会如此死缠烂打、锲而不舍。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也没有想到你的心理阴影是什么。
你六岁就和我见过，从那天起，我的父亲就开始保护你。
他说，你一直好好的，喜欢笑，很乐观。会对我很好。所以就算痴傻的时候，我也同意了娶你。
因为父亲说，婚姻就是，我们可以一起生活。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晚晚，我不闹脾气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在我没有看到你的时候，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时成绩差，又没有人喜欢我，周围的人又很优秀，久而久之，自卑了吧。”我道。
我没有经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也没有受过校园霸凌，我爸大了也没有再打过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敏感、自卑。
“晚晚，你那时没有细看我的户口本吧，我的学历是——文盲。”
我？？？
“哈哈哈，夜世行，你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去读个大学啊。”我忍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
“成绩重要吗？在我手下工作的，基本博士、硕士。很多东西，我不会，他们会就行。”夜世行一副资本家的得意嘴脸。
“你真会说话。”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你看，这样看来，我比你还惨。你至少大学学历，我是文盲；你没有人喜欢，是他们眼神不好，而我没有人喜欢，是我自己笨蛋；你周围的人优秀，我周围何尝不是群英荟萃？”夜世行道， “在你面前，我比你还自卑。”
“装，你就装，你对肖离的态度，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自卑。”
“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自卑，我比他高，我很自豪。”夜世行道。
“你也比我高啊。”难道也很自豪？
“是啊，我自豪，看起来，我能保护好你。”夜世行道。
“话说的真好听。”我笑道。
“我把我的钱和我自己托付给你，你还给我的时候，我尤其自卑。我唯一的优势，就是钱多的花不完。你要是不要，我就一无是处了。”夜世行道。
“不还给你，你家就要破产了吧。”连肖离都认为事态严重，事态当时肯定更严重。而我，却不在夜世行身边。夜世行竟然不怪我，
“那倒也不至于，顶多要忙两周才能去抽水。”夜世行道。
“早知道就不还给你，我还能多清静两周。”我笑出了声。
“是，你还能欲擒故纵两周。然后，我自投单网。”夜世行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我。
“我这人，从来不下跪。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父母，也不会跪你。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喜欢下跪。但我想娶你，请你嫁给我。”
夜世行坐在我身旁，侧着身子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想起一开始他说，他不会背我。可是有一天，我跑去后山，实在没力气走回去了，他就背了我。
鬼使神差，就想到他跪搓衣板的画面。
很滑稽，很不可思议的画面。
几乎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可是为何，会想到啊，一想到，就停不下来笑了。
我那时并不知这辆公交车是夜世行派来的，所以夜世行给我递戒指的时候，我在狂笑的画面，被渲染成了非常、非常开心。
我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夜世行掏出手机，就给我们两个来了个合影。
他编辑了朋友圈，图是刚刚那张，文是如此：和老婆坐公交车，也是一种幸福。
我？？？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还没有再婚呢。”叫什么老婆，现在顶多是女友。
“晚晚，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夜世行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我握紧了拳头。
“我们没有离婚，那些办事人员都是我的人。”夜世行含笑道。一改刚刚他说自己凄惨童年阴影的落寞。
我？？？
“你玩我呢？！”感情我玩了一场大型剧本杀。
“晚晚，我要面子的！二婚，真的不好看！”夜世行道。
我还要说什么，公交车上那零零散散的乘客，突然围了过来。
他们从自己的纸袋里，掏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玫瑰，公交车竟然也开到了我和夜世行的房子楼下。
“夫人，欢迎回家。”他们异口同声道。
我？？？
“晚晚，我没有说谎，你真的欠我债。你说天天送我花，现在已经累积十天的了。”夜世行伸出手道， “记得今天一次性先给我。逾期不候，直接翻三倍，早中晚。”夜霸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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