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人!把咱们这破庙围得跟铁桶一样!”
那报信的盐枭摔在地上,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恐惧而浑身发软,最后干脆就瘫在那儿,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火把……外面的火把把天都照亮了!完了,咱们这回是插翅难飞了!”
“完了……”
“死定了……”
绝望如同瘟疫,瞬间在破庙里弥漫开来。刚刚才跪地宣誓效忠的几个汉子,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死灰。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可手心里的冷汗却让刀柄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不到十个人,对三百官军乡勇。
这破庙四面漏风,连堵像样的墙都没有,唯一的出口还被堵死。
这仗怎么打?拿头去打吗?
刚刚被黄超用雷霆手段建立起来的信心,在绝对的数量差距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为首的壮汉,也就是尚让,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他一把将那报信的兄弟从地上拎起来,红着眼低吼:“慌什么!大不了一死!弟兄们,咱们跟这帮官老爷拼了!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拉两个赚一个!”
他这是准备带着众人做殊死一搏,用性命去为黄超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他作为新晋属下,唯一能想到的“忠诚”。
然而,一片混乱之中,唯有黄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甚至没有去看外面那片通明的火光,仿佛那三百官军只是三百只恼人的苍蝇。
“吵什么。”
黄超淡淡的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喧闹的破庙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只见黄超不慌不忙地走到庙中供奉神像的石台前,伸手在积了灰的台子上一抹,捻了捻指尖的香灰,似乎觉得不合适。他又在地上踢了踢,从烧剩的木柴堆里,捡起一根半截的炭笔。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蹲下身,以大地为纸,以炭笔为墨,就在这尘土飞扬的地面上,自顾自地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专注,线条曲折交错,构成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古怪图形。
“……”
所有人都看傻了。
大哥,先生,外面三百多号人提着刀马上就要冲进来了!您老人家还有心情在这儿画画?这是什么新型的求雨仪式吗?还是说,您已经放弃治疗,准备死前搞点行为艺术?
尚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一个年纪稍长,满脸风霜,一看就是老江湖的盐枭终于忍不住了,他叫王老六,是这群人里除了张三之外资格最老的。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这,这都火烧眉毛了,您画这个……是何用意啊?”
黄超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此阵,名为‘鸳鸯阵’。”
鸳鸯阵?
这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众人面面相觑,满头雾水。他们只听过一窝蜂往上冲,或者凭着血气之勇各自为战,哪里听过什么阵法。
“王老六,你来。”黄超忽然点名。
王老六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你带两个人,去把庙门后那两扇破木板拆下来,当盾牌。”黄超的语气不容置疑。
“尚让,你力气最大,用长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没有长枪,就去把那几根最粗最长的竹子拿过来,把头削尖了,当‘狼筅’用。”
“剩下的人,两人一组,一个拿短刀,跟在盾牌手后面。”
黄超三言两语,便将这不到十人的队伍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原本慌乱的众人,竟不自觉地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
王老六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还是带着两个人去拆门板了。尚让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两根碗口粗的毛竹,用腰刀几下就削出了锋利的尖头。
很快,一个简陋到可笑的“军阵”在黄超面前摆开了。
两块破门板充当盾牌,两个汉子吃力地举着。尚让和另一人手持削尖的竹竿,站在盾牌手身后。其他人则拿着短刀,挤在更后面。整个队形看上去拥挤而滑稽,像是一群小孩子在玩打仗游戏。
王老六看着这歪七扭八的阵势,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低声对旁边的人嘟囔:“书生就是书生,打仗哪是画个圈就行的?这玩意儿,怕不是一冲就散……”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破庙里却格外清晰。
黄超听到了,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指着王老六和另外两个还没入列的汉子,说道:“你们三个,去冲他们。”
“啊?”王老六愣住了。
“用尽全力,把他们冲散。”黄超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先生,这……”王老六有点犹豫,这不明摆着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这是命令。”黄超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还是说,你想去冲外面那三百人?”
王老六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冲这个五六人的小破阵,总比冲外面三百官军强。
“弟兄们,得罪了!”王老六咬了咬牙,对着尚让等人喊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冲!”
他带着另外两人,如同三头下山猛虎,朝着那个简陋的阵型猛冲过去!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盐枭,手上都有几条人命,这一冲锋,气势十足,带起一阵恶风!
尚让等人也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就在王老六三人即将撞上阵型的瞬间,黄超冷静的声音响起:“盾牌,顶住!狼筅,出!”
那两个举着门板的汉子猛地一沉,将门板死死抵在地上!
“砰!”
王老六一头撞在门板上,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墙,震得他头晕眼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两道乌光从门板的缝隙中闪电般刺出!
“小心!”
尚让和另一名盐枭手中的“狼筅”——那削尖的竹竿,此刻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竹竿本身就长,上面还带着许多分叉的枝丫,王老六三人根本无法近身,一靠近就会被竹枝刮到,被竹尖戳中。
王老六想绕开,可那两根“狼筅”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左一右,封死了他所有的路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撞进了蜘蛛网的飞蛾,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兄弟更是狼狈,一个被竹枝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另一个想从侧面偷袭,结果被盾牌手后面跟上的短刀手一脚踹翻在地。
仅仅一个照面,三个气势汹汹的汉子,就这么人仰马翻。
一次冲锋,失败!
“不信邪!”王老六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吼道:“再来!”
三人重整旗鼓,又冲了第二次。
结果比第一次更惨。他们这次学乖了,想先打掉那烦人的竹竿,可盾牌手死死护住了持狼筅的同伴,他们根本够不着。反而因为冲得太猛,被狼筅上的枝丫挂住了衣服,动弹不得,被短刀手上来用刀背一顿“胖揍”。
第三次,他们连阵前三步都没冲到,就被逼退了。
破庙里,一片死寂。
王老六三人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看着对面那个依旧严整的小小阵型,五六个人,就像一块磐石,任凭他们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三人的身手,在盐枭里也算得上是好手,居然连五六个兄弟组成的怪阵都冲不破?这要是放在平时单打独斗,他们早就把对方砍翻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那个看似可笑的阵法,转移到了黄超身上。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黄超是畏惧,是慑于他杀人的狠辣和“神算”的诡异。
那么现在,这种畏惧之中,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手段了!
这哪里是书生?这分明是懂得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仙师!
“噗通!”
王老六第一个跪了下来,这一次,他跪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他朝着黄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都在颤抖:“先生……不,仙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给放了吧!”
“噗通、噗通……”
剩下的盐枭,包括尚让在内,全都跪了下来。他们看向黄超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看到神迹般的狂热和崇拜。
原来,打仗真的可以靠“画画”!
原来,跟着这位先生,真的能创造奇迹!
三百官军又如何?在仙师的“仙法”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就在这时,破庙外,官军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火把的光芒已经将破庙的门窗映照得一片通红,人影绰绰。
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里面的黄巢逆匪听着!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飞!速速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可免一死!”
刚刚还充满绝望的盐枭们,此刻听到这劝降声,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期待。
他们齐齐望向黄超,等待着他们“仙师”的下一个指令。
黄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眼神狂热的尚让,轻声道:
“让兄弟们准备好,开门。”
“给外面这三百多位‘客人’,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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