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锈蚀的铁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呻吟,缓缓闭合,仿佛要将刚才那场生死搏斗彻底锁死在黑暗里。凌岳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弟弟凌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动着千斤重担。消防斧柄上黏腻的污血和掌心渗出的冷汗混在一起,散发出铁锈与恐惧交织的气味。
身后,刀客赵得柱和力士刘石头一左一右护卫着队伍,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每一寸阴影。他们的呼吸粗重,身上都挂了彩,赵得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刘石头岩石般的皮肤上也多了几道腐蚀性的焦黑痕迹。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只有伤员偶尔压抑不住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声打破死寂。
“岳哥…”队友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真的出来了?”
“出来了。”凌岳的声音低沉,同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紧了紧搀扶队友的手臂,目光快速扫过队伍。算上他和搭档的队友,活着出来的人只有进去时的一半,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惊恐和麻木,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永远留在了那个吞噬生命的黑暗仓库里。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
刚离开仓库范围不到百米,右侧一堆扭曲的汽车残骸后便猛地窜出三头蚀妖!它们保持着大致的人形,但皮肤如同融化后又凝固的蜡油,布满恶心的脓疱和裂痕,浑浊的眼珠只剩下捕食的疯狂,嘶吼着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警戒!”赵得柱低吼一声,长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光划破沉闷的空气,精准地劈向冲在最前面的蚀妖脖颈!然而,他手臂受伤影响了发力,刀势略滞,竟未能一刀斩首,只是深深嵌入那怪物的肩胛骨,污黑的血液喷溅而出。
刘石头怒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撞过去,一拳将另一头蚀妖砸得踉跄后退,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但第三头蚀妖却狡猾地绕过他们,直扑向行动不便的伤员和看起来最弱的凌岳兄弟!
腥风扑面!那扭曲丑陋的面容在凌岳眼中急速放大,他甚至能看清它獠牙上挂着的碎肉和粘稠唾液。心脏骤然紧缩,一股源自本能的战栗席卷全身。
不能退!身后是队友,是伤员!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凌岳猛地将凌峰往身后一推,自己则下意识地抬起了空着的左手。体内那股新生的、灼热而又陌生的能量——元符之力——仿佛被危机引动,自发地奔腾起来,涌向他的指尖。
他福至心灵,以指代笔,凭借脑海中那突兀多出的、仿佛与生俱来的玄奥知识,在身前急速虚划!
精神力量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伴随着元符之力,在空中勾勒出两道闪烁着微光的、结构复杂而神秘的符文!
一道符文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乳白色光晕,如同微缩的月华,瞬间没入身后几名因恐惧而精神震荡、眼神开始涣散的伤员体内——【静心符】!那几名伤员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恐慌和混乱稍稍退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另一道符文则如同跳动的烛火,骤然亮起,散发出半径约三米的、温暖而稳定的光芒——【微光符】!这光芒并不强烈,却有效地驱散了众人周围令人不安的浓重黑暗,将那扑来的蚀妖猛地笼罩其中!
“嘶嗷!”蚀妖显然厌恶这种光亮,动作明显一滞,发出烦躁的嘶吼。
就是这瞬间的迟缓!赵得柱已然抽刀回援,刀光一闪,将这头蚀妖的头颅削飞半边!刘石头也解决了另一头,大步赶来,一脚将还在抽搐的无头蚀妖尸体踹飞出去。
危机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聚焦在了凌岳身上,聚焦在他那刚刚散去微弱光芒的手指上。
赵得柱收刀入鞘,看着凌岳的眼神极其复杂,震惊、疑惑、审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沉默地撕下布条,用力扎紧自己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凌岳。
刘石头喘着粗气,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死寂:“小子…你刚才那是什么?新的序列能力?”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直白的好奇和难以置信。作为力士序列,他的力量来源于血肉筋骨的极致强化,对这种凭空绘制符文的手段感到无比新奇。
凌岳自己也有些发愣,他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微热的能量余波和一种奇异的空虚感——那是精神力消耗过大的征兆。刚才的一切完全出于本能,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该如何运用这股力量。
“我…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茫然,“就在仓库里,突然就…”
一直沉默走在队伍稍前位置的张半仙停下了脚步,他手中那古旧的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震颤,指向凌岳时波动尤为明显。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同能看透人心,仔细打量着凌岳,特别是他心口的位置——那里,原本佩戴护身符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烧灼后的衣物残痕和皮肤上淡淡的红印。
“气息纯正而奇特,蕴含创造与守护之理,却又与已知序列迥异…”张半仙喃喃自语,指节掐算了几下,眉头微蹙,“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奇哉,怪哉。”他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岳一眼,“先回营地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不时有零星的蚀妖从废墟中冒出,但在有了防备且凌岳偶尔能凭借本能再次施展出【微光符】照亮、【静心符】稳定军心的情况下,队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车队临时驻扎的废弃修车厂。
当看到修车厂外围设置的简易路障和警戒人员时,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然而,凌岳觉醒的消息,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幸存者群体中激起了滔天波澜。
“听说了吗?凌家那小子…好像觉醒成序列强者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普通人吗?在仓库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你看赵爷和刘爷都受伤了,他就一点皮外伤…”
“是什么能力?厉害吗?”
“好像能发光?还能让人安心…”
“发光?那有什么用?能杀怪物吗?”
“……”
好奇、羡慕、嫉妒、恐惧、探究…各种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聚焦在凌岳身上,几乎要将他穿透。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聚光灯下,无所适从。凌峰下意识地挡在哥哥身前,尽管他自己也脸色苍白,腿脚发软。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了吗?!”张半仙沉声喝道,身为指挥官和易数序列觉醒者的威严暂时压下了骚动,“伤员立刻送去处理伤口!其他人各归各位,加强警戒!”
人群这才不情愿地散开,但窃窃私语并未停止,目光仍不时瞟向凌岳一家。
张半仙走到凌岳面前,语气缓和了些:“凌岳,你先带家人回去休息。你刚觉醒,力量不稳,需要静养适应。晚些时候,我来找你。”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凌岳心口的痕迹,意有所指。
凌岳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张爷爷。”
他搀着奶奶和外婆,带着凌峰,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他们家那辆略显破旧的SUV旁。拉开车门,将疲惫不堪的家人安顿好,他才终于敢真正放松下来,身体一软,靠坐在驾驶椅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精神上的亢奋与身体上的极度疲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眩晕感。
他闭上眼,尝试着去感知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意念沉入,仿佛进入了一片朦胧的空间。在那空间中央,一道复杂无比、由无数金色光丝勾勒而成的、蕴含着“守护”真意的符文虚影正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暖而微弱的光芒——这就是他的**本命符箓**吗?
同时,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不仅能凭空绘制那些符文,似乎还能将这种力量…赋予到物体上?(**同化**能力) 比如…他看向手中那把砍出了缺口的消防斧。一种微弱的冲动让他想将力量注入其中,但他立刻感到一阵更深的眩晕,精神力已然见底,只能作罢。
而那道冰冷残酷的序列铁律,也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符箓万法,护佑至亲。血脉羁绊,即为枷锁。亲陨非自然,前路即刻断,永无晋升阶。”**
守护家人,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绝对无法违背的使命和最大的弱点。这份认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刚刚因获得力量而产生的一丝欣喜瞬间荡然无存。
未来的路,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艰难了。
车窗外,月光如水,洒落在静静放置在车后座的四个骨灰坛上,那粗糙的陶釉表面泛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
奶奶和外婆似乎并未睡熟,她们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坛壁,嘴唇嗫嚅着,更加专注、更加虔诚地低声祈祷,仿佛要将所有的信念和寄托,透过这冰冷的陶器,传递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再化作冥冥中的力量,护佑着他们在世的骨血。
凌岳听着那细碎而持续的祈祷声,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本命符箓,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逐渐成型:
他要活下去,带着所有家人活下去。
这辆破旧的SUV,就是他们移动的家。他要变得更强,要更好地运用这符箓的力量,要让它变得更坚固,更能抵御危险…或许,弟弟之前提到的“移动堡垒”的想法,并非完全是天方夜谭?
夜色渐深。车队营地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员的脚步声和远处荒野隐约传来的蚀妖嘶吼。凌岳靠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在沉入睡眠之前,关于如何利用这新生的力量守护至亲的初步设想,已开始在他纷乱的脑海中悄然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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