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每一寸都充斥着愤怒的喧嚣和不安的躁动。
王魁站在破箱子上，高举着那袋作为“罪证”的规则核心碎屑，唾沫横飞，他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在场许多普通幸存者的心里，将他们积压的不满、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瞬间催化成了针对序列者的熊熊怒火。
“看看！大家都看清楚！这就是证据！”王魁的脸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扭曲，“他们享受着最好的，还贪得无厌！把我们当傻子，当牲口！”
“对！必须给个说法！”
“公开所有物资！”
“凭什么他们说了算！”
人群被煽动起来，向前涌动着。平日里对序列者的敬畏，在此刻被一种“人多势众”的盲目勇气所取代。
他们或许并不完全相信王魁的谎言，但长期处于弱势地位积累的怨气，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序列者们，就成了这个最显眼的靶子。
赵得柱、刘石头、以及另外几名管理者，下意识地背靠背站成了一个半圆，将后勤管理员老周和通往核心区域的通道护在身后。他们脸色铁青，面对昔日曾并肩作战、甚至被他们从蚀妖口中救下的同伴们投来的敌视目光，心中充满了荒谬的刺痛和难以抑制的愤怒。
“王魁！你个王八蛋！血口喷人！”刘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往前踏出一步，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老子在外面砍蚀妖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现在倒打一耙？信不信老子一拳捶死你！”
他的怒吼如同惊雷，让前排几个激动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王魁躲在人后，声音尖利地叫道：“看！大家都看到了吧！他们不仅贪墨，还要动用暴力！要杀人灭口了！序列者要屠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了！”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更是激起了人群的恐慌和逆反心理。一些人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块、木棍，虽然手在发抖，但眼神却更加凶狠。
“石头！冷静！”赵得柱低喝一声，一把按住几乎要冲出去的刘石头。
他的声音冰冷，但握刀的手同样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人群，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视线。
他知道，一旦动手，无论缘由如何，这支队伍就真的完了。
序列者再强，也不可能杀光所有普通人，更何况，外面还有真正的威胁虎视眈眈。
但不动手，难道就任由这盆脏水泼上来？任由这群被蛊惑的蠢货践踏他们用命换来的秩序？
“凌队呢？张先生呢？”孙侯焦急地低语，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此刻他感觉像是被无数条毒蛇盯上，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不大却异常清晰的骚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凌岳来了。
他没有奔跑，没有怒吼，只是平静地一步步走来。张半仙跟在他身侧，面色沉凝。凌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甚至没有多少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所及之处，喧嚣竟奇异地低落下去。
他径直走到对峙的中心，先是看了一眼被刘石头护在身后、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周，然后目光落在了箱子上的王魁身上。
王魁被凌岳看得心里发毛，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举着布包，强自镇定地喊道：“凌队长！你来得正好！请你当着大家的面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序列者专用的珍贵物资，会出现在角落里？是不是你们……”
“闭嘴。”
凌岳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重压，瞬间打断了王魁的话。那两个字里蕴含的冰冷和威严，让整个仓库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一些人粗重的喘息。
凌岳没有理会王魁，而是转向了激动的人群。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迷茫的脸。
“你们，”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想要一个说法？”
人群寂静，无人敢应声。
“你们，觉得不公平？”凌岳继续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觉得我们序列者，占了你们的便宜？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依旧沉默。但许多人的眼神躲闪起来。
凌岳抬起手，指向仓库那扇被加固过的大门，指向外面无边无际的、充满危险的黑暗。
“觉得不公平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大门开着，没有人会拦着。去外面，去寻找你们想要的‘公平’。去和蚀妖讲道理，去和诡异投票，看看它们会不会给你们一口干净的水，一块安全的栖身之地。”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所有人头顶浇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刻骨铭心。离开这堵墙，离开序列者的保护，几乎等同于死亡。
刚刚还群情激愤的人群，瞬间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气势萎靡下去。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缩。
王魁见势不妙，急忙喊道：“大家别被他吓住！他这是威胁！是想继续压迫我们！我们团结起来……”
“我让你闭嘴。”
凌岳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钉死了王魁。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凌岳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是属于强序列者的精神威压！王魁只觉得呼吸一窒，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凌岳不再看他，重新面向众人。
“留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里的规矩，很简单：活下去。谁有能力带着大家活下去，谁就决定怎么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王魁和他那几个核心同伙身上。
“至于偷窃物资，煽动内乱，破坏秩序……”凌岳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风，“我会查清楚。等查清楚了，自然会有一个‘说法’。”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核心区域。张半仙深深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人群，也跟了上去。
留下死一般寂静的仓库，和一群被彻底震慑住、从狂热中清醒过来后只剩下后怕与茫然的人们。
对峙结束了，但一场更彻底的风暴，显然即将来临。
凌岳最后那句话，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尤其是王魁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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