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那一声“或有一法”，如同在死寂的宣政殿里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震惊、怀疑、期盼、讥讽……种种视线交织在他身上。就连龙椅上面色煞白的皇帝沈雨，也猛地将目光聚焦过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审慎。
“九弟，你有何法？”沈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事关国运，容不得半点儿戏。
沈天心一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虚弱”、“虔诚”和“孤注一掷”的复杂表情，演技全开：
“回皇兄，臣弟……臣弟方才听闻北境噩耗，心急如焚，试图强行沟通那‘自动售货机’内的仙界意识，祈求启示……虽遭反噬，神魂震荡，却……却隐约捕捉到一丝破碎的仙界意念！”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极其痛苦艰难的片段，声音越发“虚弱”：“那意念提及……仙界有一种……一种名为‘千里眼’的侦查法器残骸，似乎……似乎遗落在某处！若能寻得，或可……或可窥探敌军动向，扭转战局！”
千里眼？侦查法器残骸？
众人面面相觑，这名字听起来倒是贴切，但……残骸？这说法未免太过离奇巧合！
和王沈沐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沈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破绽。他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但沈天那副仿佛随时会吐血晕倒的样子，又让他有些拿不准。
骁骑将军李敢急切道：“殿下！可知那残骸具体在何处？是何模样？臣立刻派人去搜！”
沈天“艰难”地摇了摇头：“仙界意念破碎，臣弟……只知大概方位，在那片荒废的皇家猎苑附近……至于模样……似是一种……可翱翔于空的铁鸟？对！铁鸟！其目如琉璃，能俯瞰大地！”他尽可能往无人机方向描述，但说得模糊不清，留下巨大想象空间。
翱翔于空的铁鸟？琉璃目俯瞰大地？
这描述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若真有此物，那简直是军国神器！
“皇家猎苑……”皇帝沈雨沉吟片刻，当机立断，“李爱卿，你立刻调派一队精锐禁军，前往猎苑搜寻！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那‘千里眼’残骸找出来！”
“臣遵旨！”骁骑将军李敢立刻领命。
“皇兄！”沈天连忙“挣扎”着补充，“此物乃仙界残骸，或有灵性，寻常兵士恐难以靠近，甚至可能引发不测……需……需臣弟亲自在场，以微弱仙元感应，方可安全取之……”
他必须亲自去，否则随便找块废铁回来，他就真成欺君了。
沈雨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准！朕与你同去！”
皇帝亲自前往！这下所有人都惊住了。但想到那“千里眼”可能关乎北境存亡，似乎也能理解皇帝的急切。
夜色深沉，大队禁军手持火把，护卫着皇帝御驾和沈天的马车，浩浩荡荡开出皇宫，直奔西郊那片早已荒废多年的皇家猎苑。
猎苑内杂草丛生，古木参天，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显得影影绰绰，透着一股荒凉和诡异。
沈天下了马车，装模作样地闭目感应了一番，然后指着一个方向：“皇兄，仙界感应……似乎在那边山谷深处。”
禁军立刻上前开路，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谷内行进。沈天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他完全是在赌，赌那个废物空间能再次响应他极度强烈的需求，赌它能吐出一个哪怕是最破烂的、能跟“侦查”沾点边的东西！
终于，到了山谷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沈天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对皇帝道：“皇兄，请在此稍候，前方仙界气息紊乱，恐惊扰龙体。容臣弟上前一试。”
他独自一人，走向洼地中央，背对众人，集中全部精神，疯狂催动那个连接废弃物的空间，心中疯狂呐喊：
“无人机！航拍器！望远镜！哪怕是个破烂的收音机也行！给老子来个能跟‘侦查’‘窥探’沾边的东西！快！快！快！”
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抽取，脑袋像是要被撕裂般剧痛！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都在流逝！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时——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异空间的巨响在他脑海中炸开！
洼地中央的空气剧烈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塑料老化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黑乎乎的影子，伴随着零星的电火花和金属断裂的刺耳噪音，从那扭曲的空气裂缝中硬生生挤了出来，“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那东西……勉强能看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轮廓，似乎是个……严重损毁的工业机箱？或者是某种大型仪器的外壳？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凹痕和锈迹，几条断裂的线缆像死蛇一样耷拉着，几个破碎的屏幕镶嵌在扭曲的金属框架里，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功能。
彻头彻尾的、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处理厂深处拖来的电子垃圾！比之前那三个自动售货机还要破烂不堪！别说千里眼了，这玩意儿连当废铁卖都嫌占地方！
沈天看着那堆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工业残骸，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凉刺骨。
完了……这次真的玩脱了……
身后的禁军们被这“凭空出现”的骇人景象和刺鼻气味吓得连连后退，骚动不已。连皇帝沈雨的脸色都变了变，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九弟……这……这便是那‘千里眼’残骸？”沈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这玩意儿跟他想象中的“铁鸟”、“琉璃目”相差也太远了！
沈天喉咙发干，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皇兄……此、此物损毁严重，仙机已失，恐、恐难以……”
就在他绞尽脑汁编造借口，准备把这堆破烂定义为“完全失效的仙界垃圾”时，那堆残骸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接触不良的“嘀……嘀……”声！
紧接着，残骸侧面一个几乎被锈迹覆盖的、巴掌大小的破损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一丝极其暗淡的、夹杂着大量雪花噪点的光！
那光晕中，似乎……似乎有极其模糊、扭曲的影像一闪而过！像是……晃动的树枝？破碎的天空？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那屏幕立刻就彻底暗了下去，连那“嘀嘀”声也消失了。但那瞬间的“活过来”的迹象，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清晰地被所有人捕捉到了！
“亮了！它亮了！”
“刚才那是什么？好像有影子！”
“仙界法器！它还没完全失效！”
禁军中响起压抑的惊呼。
皇帝沈雨瞳孔猛缩，上前几步，死死盯着那堆残骸，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一丝狂喜！虽然影像模糊不清，但那确实是某种“显示”功能！这证明了此物绝非寻常废铁！
沈天自己也傻眼了。这破烂……居然还有残电？还能闪一下？这他妈是什么狗屎运？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绝地翻盘的机会！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激动”和“虚弱”的颤抖：“皇兄！仙机未绝！仙机未绝啊！此物虽损毁严重，但核心似乎尚存一丝灵性！方才定是感应到皇兄龙气，才有了反应！只是……只是要将其修复，并激发其‘千里眼’之能，恐需……恐需精通仙界炼器之术的能工巧匠，以及……大量的珍稀材料和时间……”
他把皮球踢给了“修复”和“材料”，再次为自己争取缓冲余地。
沈雨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天，又看看那堆神秘的仙界残骸，眼神变幻莫测。良久，他才沉声道：“起来吧。能将此物寻回，九弟你已立下大功！传朕旨意，即刻将此地划为禁区，严加看守！”
“臣弟（臣）遵旨！”沈天和众臣齐声应道。
沈天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又混过去一关。虽然弄回来一堆更大的破烂，但好歹有了“残存灵性”这个借口。
然而，北境的危机并未解除。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地准备返回时，又一匹快马带着烟尘冲入猎苑！
“报——！！！八百里加急！北狄前锋已开始猛攻我军防线！我军粮草不足，士气低落，防线……防线岌岌可危！”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皇帝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修复“千里眼”远水难救近火！
沈天看着皇帝焦急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堆破烂残骸，再想到北境岌岌可危的局势和林老将军的重伤，一个更加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那堆残骸……虽然破烂，但刚才确实闪了一下，有影像，有声音……说明里面可能还有能工作的零件！比如……摄像头？或者存储卡？哪怕是个喇叭呢？
如果……如果能从这堆破烂里，拆出点什么……哪怕是只能发出巨大噪音的东西……能不能用在战场上？
比如……扰敌？或者……冒充仙音，提振己方士气？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光芒，再次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皇兄！臣弟……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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