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岩石还在往下掉,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李信趴在地上,右手还按着那块烧焦的布片,指尖发麻。莫离单膝跪地,左手撑着短剑,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小满的衣服上。
小满躺在她背上,眼睛闭着,后颈那道机械纹一闪一亮,像快没电的灯。
“还能动吗?”李信问,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莫离没抬头,只把短剑往地上又插深了一寸,“再不动,等塌下来埋成粽子?”
李信喘了口气,慢慢爬起来。他低头看掌心,血纹已经暗了,但皮肤底下还有点热,像是被烫过还没凉透。刚才那把青铜钥匙沉在深渊底下发光,铁链断裂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回荡。
他不想走。可也不能留。
脚边忽然有光闪了一下。不是蓝光,也不是火,是羊皮纸上泛出的一层暗红,像干掉的血迹反光。他弯腰捡起来,纸很薄,边缘毛糙,上面写着八个字——**虎丘剑池,真史之眼**。
字是用粉末写的,细看能认出那种金属光泽。
“陨铁粉。”他低声说。
手指刚碰上去,眼前猛地一黑。
不是幻觉,是记忆。
画面里是一间实验室,四壁贴满玻璃罐,里面泡着植物根茎,每一条都缠着细如发丝的电路线。罐子上方挂着残破的纸页,墨迹模糊,写着《滕王阁序》的片段:“落霞与孤鹜齐飞……”那些字正一点点变淡,像是被人抽走了什么。
接着镜头拉远,所有罐子连成一片,地下铺开一张网,线路最终通向一面墙上的投影图——苏州地图,虎丘位置被打了个红圈。
李信手一抖,羊皮纸差点掉了。
“怎么了?”莫离靠过来,肩抵着他胳膊,借力站直。
“他们在种我们的文章。”他说,“拿古文当肥料。”
莫离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李信把密函递给她,“他们把《滕王阁序》撕了,塞进那些转基因植物里,让它们吸文气长大。现在目标换成了虎丘。”
莫离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突然问:“这纸……是不是和上次画布用的是同一批陨铁粉?”
李信一愣。
对啊。
上个月在暗网拍下的那幅伪画,表面看是山水,紫外线一照全是《兰亭集序》的笔迹,材料检测报告写着“含微量陨铁纤维”。当时他还笑说:“谁这么疯,拿课文造假画?”
现在知道是谁了。
他翻出背包夹层里剩下的半张检测单,撕下一角,蘸了点血涂在密函边缘。两处金属粉接触的瞬间,颜色同时变了,从暗红转为青灰。
证据对上了。
“玄冥堂早就在布局。”他说,“这不是临时起意,是计划好的收割。”
莫离没说话,只是把短剑从地上拔出来,转身蹲下,把小满往上托了托。女孩的脸色白得吓人,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怎么样?”李信伸手探她额头。
“没发烧。”莫离摇头,“但后颈那个纹路一直跳,像有人在远程开机。”
话音刚落,小满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
两人同时绷紧。
她没睁眼,嘴唇却动了,声音轻得像耳语:“……他们在改数据……雷砚的记忆不是真的……真正的命令是从下面来的……”
说完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李信和莫离对视一眼。
“下面?”李信看向脚下那道裂缝。
“不止一个操控源。”莫离咬牙,“雷砚可能是被双重控制,我们看到的‘救孩子’,说不定也是别人想让我们听见的台词。”
空气一下子重了起来。
李信低头看着手中的密函,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那些被撕碎的古文,被种进地里的诗句,像庄稼一样等着收割。
他背过的每一篇课文,抄过的每一个注释,原来都能变成武器,也能变成燃料。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贼。
偷了古人的东西,念给别人听,收点赞和转发,以为是在传播文化。其实早被人盯上了,就等着哪天把这些能量全都抽走。
“你还信谁?”莫离忽然开口。
他抬头。
她站在废墟中间,脸上沾着灰,左耳银环断了一个,剩下两个晃着光。眼神很冷,但不是冲他。
是在问这个世界。
李信没立刻回答。他蹲下去,从书包里掏出最后一页《古文观止》,撕了下来。纸很旧,边角卷着,是他讲课用的备课稿,背面还画着课堂流程图。
他用指甲在指尖划了一下,挤出血,在纸上画了个简易阵型。不是符咒,是拓扑图,把刚才血纹感知到的能量流向标出来。
点连成线,线连成网。
最后指向一个位置:苏州虎丘。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说,“是他们已经动手了。我们现在停,等于把历史拱手让人。”
莫离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轻松。上次去边境,差点全军覆没。这次要是再中埋伏,小满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李信把纸举起来,“但我也有证据。虎丘是东南唯一一个文武双脉交汇点,唐代就有记载。如果他们真在那里设节点,就必须打通地脉。而打通地脉,就会留下震动频率。”
他看向她,“你会听火,也会听地。试一次,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莫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脚走到一块塌陷的岩板前。她把短剑插进缝隙,闭上眼,左手贴住剑柄。
三秒钟后,她睁开眼。
“有震感。”她说,“周期性波动,间隔七秒一次,和欧冶子族谱里记录的‘铸脉节律’一致。”
她顿了顿,“他们已经在打了桩。”
李信把密函折好,塞进内袋。
“走吧。”他说,“去苏州。”
“现在?”莫离皱眉,“小满这样,飞不了长途。”
“不飞不行。”李信拉开背包,翻出一张折叠地图,“虎丘地下结构复杂,入口分散,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最后一段文气嫁接前赶到。晚一步,整座城的地脉都会被篡改。”
莫离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她弯腰,把小满背起来,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膏,抹在自己腹部伤口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先走。”她说,“我断后。”
李信没动。
“我不是让你让。”她回头瞪他,“是怕你路上背错字,炸了飞机。”
“我背《滕王阁序》十几年了,错一个字烟花都放不出来。”他反驳。
“那你上次在东京湾咳血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两人互瞪一眼,谁也不服谁。
最后还是小满哼了一声,脑袋往莫离肩膀上蹭了蹭。
“那就一起走。”李信收起地图,“别吵了,孩子听着呢。”
三人往外走,脚下碎石咔嚓响。身后深渊还在嗡鸣,像是某种机器还没关机。
走到出口时,李信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那把青铜钥匙还在发光,沉在底下,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他摸了摸胸口,密函贴着皮肤,有点烫。
突然想起什么,他蹲下身,轻轻拍小满的脸,“醒一下,就一下。”
女孩迷迷糊糊睁眼,瞳孔还是暗的。
他在她手心写下四个字:**物华天宝**。
小满的手指动了动。
旁边一根断裂的钢筋缓缓弯曲,慢慢成型,变成一把迷你短剑的模样。剑身浮出同样的字,光很弱,但没灭。
李信笑了下。
他站起来,拉着莫离往外走,“走,去把被偷走的历史,一把抢回来。”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焦味和铁锈。
莫离背着小满,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脚步有些晃。她的短剑挂在腰侧,刃口崩了一小块,但在走出洞口那一刻,阳光照上来,还是闪了一下。
远处公路上有车灯亮起,应该是来接应的司机。
李信掏出手机,订了三张最近的航班。
刚点完确认,他忽然觉得右眼有点痒。
他抬手一抹,指尖沾了点血。
不是伤口裂了。
是血丝从眼球里爬了出来,沿着眼角往下,像一条活的东西。
他没说话,把手机塞回口袋。
车子越来越近。
莫离问他:“到了苏州,第一件事做什么?”
“找碑。”他说,“虎丘剑池边上那块唐代残碑,我去看过照片。如果他们真要接脉,一定会去动那块石头。”
“要是碑已经被换了呢?”
“那就让它自己说话。”
车灯照到他们脸上时,小满又动了下手指。
那把钢筋做的小剑,轻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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